□雨田

    去芽庄旅行时我带了本《流动的盛宴》。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曾经是我的床头书，隔一段时间会再翻开来读一遍。《流动的盛宴》完稿于1960年，讲的却是海明威在1921年至1926年间以驻欧记者身份旅居巴黎的故事。写于晚年的这部作品散淡流畅，年轻时的梦想和努力、生活和爱情因为岁月变得风轻云淡。

    与我邻座的是一对母子，母亲与我差不多年纪，白皙精致，梳一条麻花辫，穿一条藏蓝麻质裙，颈上挂一个琥珀色玉坠，腕间缠几串水晶。儿子看机上的杂志，玩IPAD，母亲也带了一本书，厚厚的，有精美的插图。后来才知这对母子是我们同个旅行社的团友。她每天换一个颜色的同款麻质裙，非常的温婉娴静。我很好奇她那天看的是什么书，却一直没问出口。与我同行的鱼儿在候机楼书店买了本渡边淳一的《失乐园》。她总是在旅途中丢东西。有次去杭州，她带着《月亮与六便士》，下车时就落在了车上。因为喜欢，她只好又买了一本。我们的芽庄旅游很休闲，早上看日出，傍晚在海里嬉戏，下午的火热时光就在酒店里睡觉、看书。我把《流动的盛宴》里喜欢的句子念给她听，她抱怨《失乐园》不好看。所以在回来的航班上，鱼儿又把《失乐园》落在了座位的插袋里。

    不知为何，对我来说，度假、出差的途中，是最惬意的阅读时光。当从熟悉的生活中离开，阅读的心情更加纯粹。一个人去杭州度个短假，带了本《冬牧场》，会友、喝酒、读书；看完《天才捕手》去天津出差，在来回的航班上我重读了《了不起的盖茨比》；奈保尔的《大河湾》是去清华大学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培训班时读完的。

    随着年岁渐长，记忆力急剧减退。有时整理书架，看到陌生的短篇小说集总是很纳闷，我读过它们吗？一年前还是两年前？为什么没有印象？可是它们分明有被翻阅过的痕迹。而这些旅途中读过的书不一样，它们与不同的地点、风景和陌生人有了联系，每次看到，便会扯出一长串的回忆。也许因为旅行是一种离开，离开熟悉的日常生活，认识不同的人有一种新鲜感。阅读呢，也是把自己从生活中抽离出来，换一种时空、情绪、身份，单纯地感知别人的生活，分享别人的故事。两者的结合容易在习惯固定思维的大脑里留下深刻的痕迹。这时风景是阅读的背景，书籍成了旅行的道具。

    有人说，一个人就是他所去过的地方的总和。可有些时候，旅行并不是为了看风景，或者只是想安静，那么最好的旅伴就是一本喜欢的书。记忆力的下降，让我一度怀疑阅读的意义，可捧起书总让人感觉安宁，它挡住世事纷扰，让我在别人的世界里一往无前、不受干扰。旅途中的美景会消逝，阅读中的感动会遗忘，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幸福本来就是道路中偶然乍现的光亮。

    春色正好，去旅行吧，带上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