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殷

    清明时节回老家时，又见到邻家的燕子。邻居嫌其碍事，把燕子筑的新窝捣毁了三次，但燕子还是执着地继续撷泥垒窝，让人感慨。我劝说邻居这对燕子已经够可怜了，就让它们做窝吧，不知是否会采纳。看燕子双栖双飞，筑巢时一只撷泥搭窝，另一只就在旁边的竹竿或门框上守候，不离不弃。

    这两只燕子腹部白色，背羽和尾羽是金属色泽的蓝黑色，喉部和前额却是紫红色，模样挺靓丽。它们是春分时节从南方归来的，应该是去年那对老燕子的后代。认识“老家”的路，就飞跃千山万水地回来了，却发现旧巢已经不在。于是只好重新开始筑巢，谁知好事多磨，屡毁屡建。

    恨不得把这两只燕子请到我家去，可是燕子是恋旧家的。我家已经好几年没有燕子来做窝了，记得夫人怀孕时燕子曾做过窝，后来就不见再来，莫非那年的燕子在南飞的路上出了意外？现在的楼房是父亲30年前造的，最多的时候楼上楼下有两窝燕子。燕子把墙壁上的灯座作为支撑，就这样一口泥一点草地搭了安乐窝，从此早出晚归地出去觅食，生蛋孵化。一窝小燕子一般有四五只，小燕子那鹅黄色的嫩嘴整天尖叫着，嗷嗷待哺。多了这几张嘴巴后，老燕子就更苦了，整天飞进飞出地捉虫子来填饱孩子们的肚子，雏鸟要20多天才能自己捕食。

    燕子是最亲近人类的鸟类，以前住木结构的老房子时，屋檐下也有燕窝，那时的燕子更常见。小时候用弹弓打过麻雀和其他鸟儿，有时是嘴馋，有时只是好玩，却从来没有去伤害过燕子，因为老人们总会叮嘱：伤害燕子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要遭天谴的。燕子是专门吃害虫的，保护好它们就是保护了庄稼。

    燕子是飞行的高手，它们时而低旋，时而高飞，时而急转，时而折返，技术胜过世上任何一架飞机。它们以蚊蝇等昆虫为食，习惯于在空中捕食飞虫，却不善于在树缝和地面上中搜寻昆虫食物，也不像其他鸟类那样可以杂食浆果和种子。冬季没有飞虫可供捕食，它们就只能飞到更温暖的南方去，于是每年都要来一次南北大迁徙。据传是春社日来，秋社日回，据我观察是春分前后来到江南，过了立秋就再次南飞了。

    燕子总是雌雄颉颃，飞则相随，自古就是爱情的象征。《诗经·谷风》里称之“燕尔新婚，如兄如弟”。正是因为燕子的成双成对，才引发人们对比翼双飞的渴望。《诗经·邶风·燕燕》中：“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这送别的到底是远嫁的妹子还是情人，尚有争论，但其中的情深意长，却令人怅然欲涕，被推举为“万古送别之祖”。《诗经》之后历代文人墨客咏诵燕子的诗词文章不胜列举，寄托了离情思念、苦闷哀愁、漂泊流浪、感叹命运多舛等诸多情绪。

    我不才，试做了一首《谒金门》：

    红中素，春分恰桃花雨。紫燕归时携爱侣，今宵栖何处？

    一只撷泥飞舞，一只呢喃整羽。回程海上多少路，谁知其中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