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华

    “我投一票，赌这本书有可能会被放在图鉴专区。”《植物图鉴》的作者、日本女作家有川浩说。

    “这是一部与野菜有关的爱情小说，博物知识与情怀弥漫于故事的各环节。我在想，中国当代作家能否写出这样的作品？”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物学家刘华杰说。

    这本书的封底印着“上架指南：流行文学”字样。说实话，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认真读一本小说了，更不用说流行小说。但这本《植物图鉴》却让我一口气读完，打动人的，正是那种萌生于自然之中的、充盈着青草气息的单纯而甜蜜的爱情。

    这本小说起初在手机小说网站连载，后来出版发行，非常热销，并于2016年拍成同名电影。其预先设定的故事情节非常简单（甚至一开始有点做作）：

    冬末夜晚，彩香在家门口遇见一个因饥寒交迫而卧倒街头的小伙子阿树。阿树说“我不会咬人，很有教养”，希望彩香把他当“被丢弃的小狗那样捡回家”。这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为了“室友”。作为“被收留”的报答，阿树负责做家务。阿树经常带彩香去附近采各种野菜，一起做野果果酱。他做的野菜料理让彩香赞不绝口，慢慢地，不仅“俘虏了她的胃”，更“捉住了她的心”。两人无可避免地坠入爱河。

    在认识阿树之前，公司白领彩香是一个标准的城市“宅女”，小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在田野里好好玩一次”，工作后的生活圈子也很小，“就是往来于家和电车站之间”，就连家附近有一条河都不知道。按现在的话来说，她就是一个典型的“自然缺失症”患者。

    然而，被她“捡”来的阿树，却是个博物爱好者，尤其熟悉植物。早春的周末，阿树第一次带彩香到附近河边散步。看到最常见的鸟儿白鹡鸰（音同“及灵”），彩香大惊小怪地说：“呀！这种鸟真少见啊！”看到河里有鹭，她又惊叫道：“哇，鹤！”弄得阿树哭笑不得。采野菜时，彩香又顾虑重重，担心野菜“会淋到狗尿”。

    然而，尝过阿树做的野菜料理的美味后，彩香开始期待下一次漫步。很可惜，接下来的周末是雨天，没能出去。“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感觉也不错，可对已经体验到采集乐趣的彩香而言，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有种坐不住的感觉” 。

    此后，在一次又一次的“博物之旅”中，两人之间情愫暗生。特别是，男女户外同行，很自然地会有肌肤相亲，这引起了心理上的微妙变化。有一次，阿树在冰冷的河水中洗手后，彩香见他的手指冻得通红，忍不住心疼，就“用她的手抱住阿树的手，对着他冰冷的手呵气”。这是某种感觉已发生又若未发生的时刻，是心神荡漾的时刻，是人生最美妙的短暂时刻。

    也许，这是真的，在大自然之中，爱情最容易在不经意间来临。相关情节，在影视作品中屡见不鲜。上世纪80年代初的电影《庐山恋》，男女主人公就是在风光秀美的庐山偶遇并结伴游玩，很快相爱。《假如爱有天意》是一部前几年挺热的韩国电影，相识不久的男女主角相约渡河去看“鬼屋”，回来时遭遇雷雨，两人淋得透湿，跑到田野的草亭里躲雨。亭外，大雨唰唰响，在弥漫的水雾中，山水是那么的美；亭内，男孩拧干外衣给女孩擦脸，相视一笑。回来时天色已晚，河畔木桥旁萤火飞舞，男孩捉了一只萤火虫，轻轻放在女孩的手心……此情此景，爱情不来也难。

    更何况，在小说《植物图鉴》中，阿树还会教彩香认识各种野菜、野花，不仅让她感受自然的美好，还鼓励她大胆地接触土地，不再担心“狗尿淋湿野菜”，也不再怕泥土会弄脏双手。阿树也是一个生态保护者，他只适当采摘常见野菜，还跟彩香讲不能滥采逐渐变得稀少的山蒜等植物。

    后来，彩香就觉得“（野草）一旦有了名字，就会立即变得趣味盎然”。为了学习植物知识，同时也是为了讨阿树欢心，彩香还偷偷买了一本本地的植物图鉴，每天晚上都翻书学习。没想到，这事很快被阿树发现了。有一次吃饭的时候，阿树就跟彩香说：“喜欢学习是件好事，可要是单凭书里的知识去编织梦想，可是会大大失望的哦。”他更希望彩香能在野外多多仔细观察，“看习惯了自然就找得到”。同为博物爱好者，我看到这里，也不禁想为阿树点赞。确实，正如老话所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对于博物学而言尤其重要。

    在对大自然的共同爱好中，彩香与阿树的感情迅速升温，到最后谁也离开不了谁。阿树曾一度突然离开，这让彩香伤心欲绝，但他是为了了断一些事情，好回来与彩香长相厮守。

    顺便提一下，这本小说的每一章的标题几乎都是植物名，所提到的，不乏在宁波也很常见的植物，如第一章的“鸡屎藤”（一种扯断了茎叶后会发出鸡屎般恶臭的植物，但小花很美）、第六章的“虎耳草”（四明山里常见，由于花叶俱美，在花鸟市场上也有卖，目前正是花期）、第七章的“蓬蘽”（即宁波人所说的“阿公公”或“野草莓”，5月果实成熟，味道酸甜可口。蘽，音同“垒”）等。

    有趣的是，书中居然还附有小说中提到的菜谱，如蜂斗菜拌饭、山蒜意大利面、凉拌药用蒲公英叶片、艾草韩式煎饼等。小说原来也可以这么写，真让人不禁莞尔一笑。

    最后，引用小说中男女主人公经常说的一句话与大家共同体味，愿我们都能多多亲近自然，并感受幸福：

    “没有叫做杂草的草，所有的草都是有名字的。”

    题图：虎耳草  张海华  摄投稿E-mail：ljz@cnnb.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