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金柑

林大盛对宁波金柑颇有研究。

    “宁波北仑曾经是全国最大的金柑产区，有400多年的栽培历史。日本有一种‘宁波金柑’，就是因一次意外事件从宁波传到日本去的。”今年81岁的宁波林业局退休职工林大盛，在看到本报“寻访一带一路上的宁波活化石”系列报道后坐不住了。他说，自己研究宁波金柑研究了一辈子，曾经跟同行合写过一篇论文《宁波金柑东渡日本史考》在专业杂志上发表，但很少有普通人知道，日本有一种金柑是从宁波传过去的。

    “宁波金柑东渡史也能从一个侧面说明宁波是我国海上古丝绸之路的重要出发港口之一。”林大盛说，“日本人把这种金柑命名为‘宁波金柑’，以地方命名果树是很少见的。”而经由海上丝绸之路，从中国传入日本的水果种类还有很多。

    宁波金柑的本土史：宁波曾是我国著名金柑产区

    林大盛是宁波市林业局的老员工，也是宁波市老科技工作者协会会员，他曾对宁波金柑做过很细致的研究。

    “宁波金柑也叫金弹，以前是我国特有的常绿果树。全国著名产区除了我市北仑区外，还有广西阳朔、融安，江西遂川，湖南浏阳和福建尤溪。”上世纪，林大盛对这些产区一一进行过实地调查，得出结论：我市金柑鼎盛时期，产量曾占浙江省70%和全国30%。除北仑外，宁海也有种植。

    宁波金柑栽培历史很长。元代就有“金柑出慈溪，饱霜者甘”的记载。明嘉靖《浙江通志》称“宁波金豆橘形似豆，味甘香胜于大橘”。清陈扶摇撰《花镜》载：“金柑，一名金橘，多产于江南太仓与浙之宁波。”清光绪《镇海县志》称：“吾县所产金弹味最甘，牛奶（牛奶金柑）味次之……”宁波作为金柑的主产地，在明末清初时栽培兴盛，曾运销至上海、杭州、苏州等地。

    林大盛说，金弹是少数以吃皮为主的水果，除鲜食外，还可以加工成白糖金柑饼、甘草金柑、果汁以及糖水罐头等，有止渴解酒、化痰镇咳、除臭润肺等疗效，在日本又称保健水果。

    宁波金柑的东渡史： 一次海难，“漂”到了日本

    研究果树的人，很多都知道日本有一种“宁波金柑”。它是日本众多金柑品种之一，也是极少数以地方来命名的果树之一。大约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就有人跟林大盛说起，叫他不妨把宁波金柑东渡日本的历史和时间考证一下。凭借自己的日文功底和日本友人的帮助，林大盛花数十年时间收集了大量日本园艺目录和详细史料，终于勾勒出这样一个故事。

    清道光五年十一月二十四（1826年1月2日），一艘名叫“得泰号”的宁波商船，由船长杨嗣元带着115名船员，从浙江乍浦港出发，打算将三名日本商人长吉、喜太郎、鹤松护送到长崎。不料，途中受到风暴袭击，船体破损，于农历正月初一（1826年2月7日）错航漂流至当时的远江国棒原郡吉田村（今静冈县境）海面。接近海岸时船员挥动旗帜，燃放鞭炮，并在木桶内用竹简附信告急，说海漂受困，请求救助。

    当时正值日本锁国时代，长崎是唯一的通商港口，静冈等地很少有外船泊靠。并且，伊豆半岛一带盗匪猖撅，村民对“得泰号”的出现，显得十分紧张。他们一边上报官府，一边派出兵士在海边警戒，派人到“得泰号”上检查，收缴武器的同时，也供给食物。正月十六才根据上级命令，用40艘役船将“得泰号”拖到清水港泊锚。

    “得泰号”一直到三月初十才重新起航离港前往长崎，前后在静冈停了60多天。其间，负责“得泰号”食物调运供给的是一个叫柴田权左卫门的人，他每日用小船将百余人所需的食物、饮用水及燃料等物品运到 “得泰号”上。有一天，他偶然发现“得泰号”上有罕见的金柑种类，与他以前见过的金柑有明显不同，不仅圆而大，而且风味超绝。于是，他跟船长商讨，得到数枚果实，取核播在自家庭园一隅，精细管理，后来结出了优质的果实。宁波商船“得泰号”留下的金柑，即宁波金柑，就这样在日本扎下了根，后来渐渐传到日本各地。

    以上经过，据《静冈县棒原郡志》《外交志稿》《静冈县的史话与传说》《静冈县安倍郡志》《宁波金柑调查书》《静冈县柑桔史》等综合而成。“宁波金柑”东传日本的时间还有“明和年间说”“宽政十一年说”“文政十一年说”等不同说法，就不一一表述了。

    宁波金柑的宁波现状： 申请到国家地理标志，但种植规模在萎缩

    历史上曾经辉煌一时的宁波金柑，如今在宁波的种植情况却不理想。北仑区农林局产业信息指导科科长李新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北仑的金柑种植主要集中在春晓和柴桥一带，鼎盛时，种植面积曾达8000多亩，现在减少到了一两千亩，亩产为5000-6000斤。”

    李新标分析，北仑金柑种植的没落有很多原因。比如，相比福建金柑和广西金柑，宁波金柑逐渐口味偏酸、个头偏小，失去优势，收购价持续低迷。同时，金柑采摘的人工成本却不断提高，人工费涨到150元一天，很多果农种植金柑完全是亏本生意。再加上，现在花木生意好做，北仑大量的金柑种植户改种花木，导致金柑种植规模不断萎缩。

    北仑春晓金柑种植基地负责人俞颖波看到每年都有金柑被砍掉，深感痛惜，“‘宁波金柑’在2006年申请到了国家地理标志，是地方上的一张名片。”俞颖波说，北仑过去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有十几二十棵金柑。大概从上世纪90年代起，随着水果种类越来越多，金柑种植就相应减少了。“我们也想过改良金柑品种。前几年，北仑区引进了18种新品帮助改良本土金柑，刚开始，果实确实比原来的大而且甜，但是两三年后，就被本地同化了，可能跟土壤和花粉传授有关。”

    为了扩大销路，俞颖波想办法把金柑做成了“金桔米酒”，口味香甜，还有“金桔饼”等加工产品。即便利润微薄，俞颖波还是坚持在自己的果园里保留了四五十亩的金柑田，“如果宁波金柑就这么没了，那就太可惜了。”记者 顾嘉懿/文 严龙/摄

    新闻延伸

    枇杷、杨梅、蜜柑…… 从中国传入日本的水果还有不少

    林大盛说，中日交流源远流长，经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从中国传入日本的水果种类还有很多，仅金柑这一大类里，除了“宁波金柑”外，还有“罗纹”（圆金柑）、“罗浮”（牛奶金柑）等。在日本，以地方命名的柑橘类水果中，著名的还有“温州蜜柑”。

    距今500多年前，我国明朝时，日本僧人智惠来浙江天台山国清寺留学，回国时途经黄岩，携带了不少黄岩蜜橘回九州。他把吃完后的橘核种子种在大仲岛（今鹿儿岛）上，在长出的橘苗中，选择无核类型的苗木再加培育，培养出无籽橘，在当地被称为“温州橘”“唐蜜柑”，后定名为“温州蜜柑”。

    1913年，一位叫许璇的浙江瑞安人把日本的“温州蜜柑”带回了瑞安。1929年，宁波人张宝灵从日本引回两种“温州蜜柑”品系苗木，培植在象山石浦柑橘园。

    上世纪日本枇杷的优良品种“茂木”和“田中”，也都是从中国传过去的。“茂木”在江户时代传入长崎，因种植在日本茂木地区得名，也称“唐枇杷”。“田中”则是由“茂木”改良而来。

    日本的杨梅品种“瑞光”，是1913年近藤廉平从福建（或温州）引入的，又名“近藤杨梅”。

    林大盛说，果树品种的交流是相互的，我国有好的品种，会传去或被引入日本；日本有好果树，也会相应被引入中国。这些交流，大多依赖“海上丝绸之路”进行。记者 顾嘉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