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霞

    很早就想给老家的母亲装部电话，可她总是以我刚结婚、买房不久，现在又添了孩子，需要花钱为由，一再拒绝。每次我的电话打到邻居家，母亲总是以最快的速度放下手里的活儿，在“嘟嘟”声结束前拿起电话，送上一句喘着粗气且满是欢喜的“喂”，让我那颗漂泊的心瞬间落地。

    但同时也倍感辛酸，毕竟母亲已年近六旬，腿脚不再灵便。一次打电话回家，母亲正好不在。和邻居闲聊道谢时，无意中她说漏了嘴：“有一次你娘跑得急，一下子跌倒在台阶下，硬是一瘸一拐地来接听电话；怕你担心，说话时还是强装欢笑；还说不让我告诉你……”我听不下去了。

    没多久，母亲的电话就跟来了，我第一句话就是：“一定要给您装电话！”母亲看我态度坚决，只好怯怯地说：“你非要装的话，那就给我买部手机吧，这样我就可以随时随地听到你的声音了。记住一定要最便宜的，能接能打就行。”

    母亲有了手机，非常高兴，有事没事，就拨通我的手机，和我聊天。什么刚吃了一顿饺子，买了一头小猪；什么张家大爷去世了，李家光棍终于娶上新媳妇了……总之，村里的什么事儿，我都能从母亲那里了解到。母亲说得兴奋，而我渐渐就听得很不耐烦。一次我因工作实在着急，甩下句“正忙着呢，以后没事就别打电话了，我打给您”，便挂了电话。

    母亲的电话少了，我一阵懊悔，于是便三天两头打给母亲。渐渐发现一个规律，晚上经常由于信号不好打不通；可白天却每次都能打通。父亲悄悄告诉我，自从那次告诉母亲不要总打电话后，母亲很失落。于是便把手机用手绢包了带在身上，下地干活时放在地边石头上，烧火做饭时放到锅台上，上山割柴就跑到山头上割……每到哪里，母亲总会举起手机，左找右探，寻信号好的地方放下手机；没事的时候，就经常爬山，说是锻炼身体，其实是因为山头信号好，这样就能随时接到我的电话了。哎，一句气话，真是苦了母亲呀！

    当然，有时还是会在我上班前或是下班后，接到母亲的电话。电话里少了些杂七杂八的闲事儿，只剩母亲对我们这个小家的关切询问，末了问句我回家的时间，说已准备好了应时的食物。比如春韭香椿榆钱，凉粉煎饼油糕，猪肉鸡蛋活鸡，黄瓜豆角白菜……一年下来，什么新鲜什么好吃，准备什么。

    一天接到大哥电话，说带母亲看看病吧。我上午刚给母亲打过电话，没说哪不舒服呀。大哥无奈地说：“她有病不和你说，是怕你担心。娘最近腰痛得厉害。”第二天一早，电话问过母亲，我便买了膏药、止痛药等一大堆药回家。由于母亲一再坚持说不用看，便强求母亲随时向我手机汇报用药及腰痛情况。

    母亲的电话准时在每天早晚打来，告诉我用药效果不错，腰痛有所好转。我很是欣慰，并与母亲约定：“以后您随时可以打手机给我，再忙我也会接。但有个条件，就是一定要向我汇报你的身体状况，免得让我担心呀！”母亲高兴得像个孩子，说了句：“遵命！”让我哭笑不得。

    母亲的电话又多了起来，可我不管身处什么情况，都会微笑应答，耐心倾听。因为我这才真切地感到，这小小一部手机串起的是母亲对女儿、女儿对母亲的无尽思念与牵挂呀！我保证，与母亲的电话定会永远畅通，用彼此的声音传递爱的气息，温暖那份因相思而拉长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