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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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6月3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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岜沙,没了神秘的面纱

    □徐子鸣

    到了黔东南州的从江县,我们自然要去探秘“中国最后一个枪手部落”——岜沙苗寨。“岜”,在现代汉语词典中读ba,用于地名,但当地人都读为bia,这个读音字典里查不到,显然是根据苗族人的音译而来的。岜沙在苗语中是“草木茂密丰盛”之意。驱车沿着321国道,转眼间就来到一个林木茂盛、树叶葱茏的山坳。岜沙距从江县城仅六七公里,位于都柳江畔的月亮山麓。

    我们走上一条狭窄的山道,旁边立着两排岜沙男子,手中都端着一杆火药枪,待我们全部进入他们的视野,就齐刷刷地一起朝天开枪,一时间寂静的山林中枪声回荡,硝烟弥漫,这种欢迎仪式倒是别具一格。我看他们身材并不高大壮硕,浑身的装束也完全不同于一般的苗族男子:光溜溜的脑袋中间有个发髻,缠着白色条状毛巾;上身穿着自己染制的无领左开襟青布衣,下身是直筒大脚管青布裤;左腰上别着弯月形的镰刀,右腰挂着牛角火药桶和装铁砂的葫芦。整体看上去,颇有点秦代兵马俑加战国武士的感觉。再瞧他们扛在肩上的火药枪,一米多长的枪管后面,衬着短短的木托,样子很简陋却擦得乌黑发亮。我同一位姓滚的男子攀谈起来,他有些拘谨地微笑道:我这把枪是爷爷传给我的,跟着我也有20多年了。在岜沙,枪不离身,刀不离腰,已有两千多年的传统。到了现在,我们能够继续持枪,还是得经过公安部门的特别批准呵!不过以前枪是用来打猎防匪的,眼下主要用作迎宾表演。

    跟随村寨里的导游,我们来到寨子中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空地,早就有一大群岜沙男女等候在那里。一见我们到来,男的迅速围成半圆状,抱起一人多高的芦笙“呜呜”地吹起来,女的则排成几列,缓缓地跳起芦笙舞。细看那些女子,穿着打扮也不同于其他的苗寨,头上绾着齐整的偏髻,有的还插有木梳。自染的黑色对襟长衣的领口、袖口都有鲜艳的刺绣,下着至膝盖的百褶短裙,再加以彩色的横条绑腿,显得颇为纤秀和精干。跳了一阵舞蹈后,几位男子给我们表演镰刀剃头的功夫。岜沙男子自小就将头上四周的头发全部剃光,仅在中间留下长发结成一个发髻,并要终生保持这种发式,苗语称之为“户棍”。据说这是从蚩尤时代传下来的,也是迄今为止中国最古老的发式了。传说苗族祖先蚩尤有三个儿子,岜沙人就是第三个儿子的后裔。当年蚩尤被黄帝打败,其残部便向西南地区撤退,岜沙祖先是整个大迁徙的先头部队,他们开山辟路,披荆斩棘,勇武之至,以至今日还持枪拿刀崇尚武力,并尽量保持昔日的发式标志。只见那表演的男子拿出弯月形镰刀,看刀刃也不是特别锋利,然它贴着被剃者的头皮轻轻滑过去,发丝便纷纷落下,来回刮了几下后,剃过的头皮就显得锃光发亮,剃者轻松自如,被剃者也颇为悠然自得。

    乘着岜沙女子邀请我们一起跳舞之际,我悄然出溜,走向村寨深处。整个岜沙村寨由6个自然寨组成,有370户2100多人,是从江县苗族人口最多的村寨之一。太阳悬挂到了半空,已是放午学的时分,村道上不时有蹦蹦跳跳的孩子跑过,他们头上大多绾着“户棍”,但身上都穿着校服和时尚的服装。寨子中冒出袅袅炊烟,但显得十分幽静。我顺着青石板路慢慢地踱进去,一栋栋木质吊脚楼基本都是干栏歇山顶式,古朴简单却非常牢靠。村前寨后耸立着一排排晾禾秆,如果到了秋天收割季节,晾上金黄色的谷物,必是一道特别靓丽的风景线。

    村寨四周全是浓郁而粗壮的树木,枝繁叶茂的千年古树比比皆是。岜沙人以农耕稻作为主,但非常崇拜树木,寨里最盛大的祭祀就是拜树神。他们认为人的一切都是树给的,最早迁徙来此就是栖在树干上,住在树洞中,后来又以树为材建房筑屋,烹食取暖,因而最老的树就是自己最老的祖宗。每个岜沙人在出生时,长辈会为他种上一颗树,待要离开人世,便以此树为棺,安然长眠。安葬之处既无墓碑,也无坟包,只是在上面再栽种一棵树木。因为有以树为神的习俗,岜沙人的爱树、敬树都成为一种自觉的行动。在生活贫困的年代,许多人家必须靠卖柴禾来解决油盐之难,他们只是挑上一担进城出售,而决不会擅用车辆来装载。1976年毛泽东主席去世时,岜沙人毅然将全寨视为树神的一棵直径达1.2米的千年香樟树献给了毛主席纪念堂。香樟树运往北京的那天,全寨的人都涌到寨门前相送,并在香樟树的原地盖起一座八角纪念亭,充分展示了岜沙人对伟大领袖的爱戴之心和对千年古树的怀念之情。

    火药枪声不时响起,芦笙声响不断回旋,说明游客还在一批批地进来。岜沙“苗族文化活化石”、“中国最后一个枪手部落”等等的称誉,正越来越多地招揽着各方的游客,为他们带来了男耕女织之外的旅游业收入。但当原生态的生活场景变成了商业味的表演仪式,也必然慢慢失去其原始纯真的味道。岜沙,已没了神秘的面纱!这是一种无奈,一种遗憾,或许也是一种欣喜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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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