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时期的裘古怀。

裘古怀故居，如今已被茅草覆盖。

    长期以来，宁波党史方面的研究专家一直以为参加南昌起义的宁波人就是当年一起去的三个人：竺扬、俞佩钦和柴水香。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三人中唯一没有牺牲的竺扬接到了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打来的电话：奉化是不是还有一位叫裘古怀的烈士？这才知道，八一起义中还有这么一位年轻的英雄。

    牺牲时年仅25岁

    那么，裘古怀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1905年2月，裘古怀出生在奉化区松岙镇大埠村。16岁的时候，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当时宁波的最高学府——省立第四师范学校。在校期间，裘古怀开始接受马列主义，并确立了共产主义信仰。

    1925年，裘古怀当选宁波学生联合会副会长，成为宁波早期的学生领袖之一。之后，他出席宁波各公团联合会和外交后援会召开的各种会议，发动学生罢课，上街下乡开展反帝爱国宣传，并组织学生和工人们一起，举行声势浩大的集会游行，抗议帝国主义杀害中国人民，同与外人狼狈为奸的不法商人进行了坚决斗争。

    1925年11月，裘古怀卖掉所有的心爱书籍，凑了50元钱作路费，与同学一起奔赴广州，考入黄埔军校第四期，与林彪成为同一期的学生。

    在军校里，他努力学习军事、政治知识，积极参加党领导下的各项活动。1926年上半年，裘古怀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3月，叶挺就任北阀军第一军二十四师师长，裘古怀任该师政治部宣传科长。7月，裘古怀被调到北阀军总司令部政治部工作，后又受党的派遣在叶挺独立团从事宣传工作。在汀泗桥、贺胜桥、武昌城等战斗中，裘古怀身先士卒，骁勇善战，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带头爬城、攻城，被誉为“虎胆英雄”。

    1927年8月1日，裘古怀随部参加了南昌起义。9月底、10初，他到达潮州、汕头，在同敌军作战中，不幸负伤。待他苏醒过来时，已找不到自己的部队。他忍着腿部疾痛，爬到甘蔗地里隐蔽了三四天。幸遇当地农民，冒充国民党军队伤兵，得以住进附近的伤兵医院。

    后在宁波同乡会帮助下，他转辗回到宁波。1927年12月间，中共浙江省委决定搞奉化暴动。裘古怀被委以训练军事人才的重任，奔走在宁波、奉化等地，为武装暴动训练军事干部。后因敌我力量对比十分悬殊，奉化暴动流产。

    1928年4月22日，裘古怀在兰溪当选为中共浙西特委委员。之后，他受组织派遣，在遂昌、龙游、衢州、兰溪、建德等地指导工作，发展党、团组织。当年5月，裘古怀任浙西特委常委，分管武装和共青团工作。5月13日晚上，在裘古怀指挥下，兰溪秋收暴动开始。

    5月24日，国民党纠集省防军及警察五六百人，分5路围剿中共兰溪县委所在地朱家村。党员干部和基本群众根据特委指示早已离村，但全村房子被烧毁。几天时间，被捕牺牲20多人，全县一片白色恐怖。兰溪秋收暴动失败，裘古怀离开浙西去杭州待命。

    1928年8月31日，共青团浙江省委改组，裘古怀任常委。4个月后，裘古怀代理团省委书记，指导全省共青团的工作。1929年1月16日深夜，裘古怀在住宿的杭州清泰门豫安旅馆11号房间被捕，关入浙江陆军监狱甲监。

    他虽身陷囹圄，但对革命事业仍充满必胜信念。他参与和领导了狱中斗争，并在狱中秘密成立地下党支部，担任宣传委员，站在斗争前列。1929年12月11日，广州暴动两周年纪念日，中午12点正，裘古怀发动“犯人”齐呼口号，高唱国际歌。

    1930年8月27日，裘古怀被押赴刑场。临行前，他神态自若地与难友们一一握手道别，在牢房铁门口，又双手握住铁栅，豪壮地向战友们说：“同志们，永别了！希望你们踏着我们的血迹继续前进！”刑前，他仍不住地高呼：“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共产党万岁！”

    牺牲时，裘古怀年仅25岁。

    后人希望早日建成纪念馆

    是怎样的一方水土，养育出这么优秀的共产党人呢？

    今年7月6日，记者来到了裘古怀的老家——奉化区松岙镇大埠村。村庄很小，就在海边。

    今年71岁的裘时华是裘古怀四哥的儿子，但他从没见过自己的五叔，因为他出生的时候距裘古怀牺牲已经16年了。

    1949年，就在裘时华3岁的时候，当地人民政府给裘家送来了“赫赫有名”的牌匾，以纪念裘古怀。1个月后，裘时华的奶奶——也就是裘古怀80岁的母亲——郁郁而终。因为她知道，最喜欢的小儿子再也等不回来了。

    “我父亲告诉我，五叔牺牲后，家里人都一直瞒着奶奶，都说五叔很忙没时间回来。奶奶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一直等着小儿子回来。直到人民政府送来这块牌匾，就再也瞒不下去了。”裘时华说。

    裘七曜是裘古怀大哥的孙子，由于裘古怀没有子女，裘七曜的父亲就过继给了裘古怀。

    在裘古怀被关进浙江陆军监狱后，裘七曜的爷爷曾三次前往探看，其中一次还发现裘古怀被打得皮开肉绽。最后一次去看的时候，裘七曜的爷爷并没有看到裘古怀，那时已经是裘古怀牺牲后的第二天了。“我爷爷后来哭着告诉我，当时因为凑不齐足够的钱，连小叔公的尸体都没能收回来。”

    同监的狱友交给裘七曜的爷爷一封信，是裘古怀写给他的。“在信中，小叔公请我爷爷不要难过，并代他向母亲和另外几名哥哥问安，同时不能把他牺牲的事情告诉母亲，免得她难过。小叔公还让爷爷教育下一代要继续革命，为无数流血牺牲的烈士报仇。”

    其实，在临牺牲前的那一刻，裘古怀匆匆忙忙写了三封信。除了哥哥，还有一封信是写给妻子桂芬的，信里透露出了一股浓浓的爱意：他希望她不要太封建，应当重建家庭，找一个情投意合的正派人。同时，希望她以后生下的第一个小孩取名叫“念怀”。

    裘七曜说，裘古怀和桂芬没有举办婚礼。后来，他们也找过这位桂芬，但线索太少了，只知道桂芬是江苏徐州人，也是裘古怀在黄埔军校的同学。“我们也不知道，这位桂芬后来有没有生下一个叫‘念怀’的孩子。”

    在三封信里，最有名的当属裘古怀写给组织的遗书。2012年11月27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一篇名为《信仰的味道》的文章，曾得到习近平总书记的多次点赞。这篇文章中，就讲到了裘古怀的这封遗书。文章写道：

    信仰是无私的。1930年8月27日，临刑前的几分钟，共产党员裘古怀有感于“每一个同志在就义时都没有任何一点惧怕，他们差不多都是像完成工作一样跨出牢笼的”，匆匆写下《给中国共产党和同志们的遗书》，饱含深情地用“满意”和“遗憾”四个字诠释自己对信仰的理解：“我满意为真理而死!遗憾的是自己过去的工作做得太少，想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而在信的最后一句，裘古怀深情地写道：胜利的时候，请你们不要忘记我们！

    裘志平也是裘古怀大哥的孙子，是裘七曜的堂兄弟，现在担任大埠村的支部书记。他说，虽然后人没有忘记裘古怀，但他希望能在家乡为裘古怀建一座纪念馆。据他所知，当地很多革命烈士都建有纪念馆。“我们不是为了攀比，我们是为了不忘记，是为了更好地纪念。”

    在他和裘七曜的带领下，记者来到了裘古怀居住过的老房子。老房子位于一片已经荒芜的区域，因为人迹罕至，这里长满了1米多高的茅草。拨开茂盛的茅草，进入眼帘的只是一片残垣破墙。裘志平指着一堵已经长满绿色植物的墙告诉记者：“我爷爷告诉我，这里就是小叔公小时候住的房间。”

    71岁的裘时华也希望，能有幸见到纪念馆建成的那一天。“一位曾参加过北伐，还因作战勇敢，被誉为‘虎胆英雄’的革命者，所担心的，绝不是自己的名字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他所害怕的，是自己用生命追求的信仰、同伴用鲜血守望的初心被后人忘记。”

    记者 林伟/文 记者 崔引/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