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白水 最近,偶然读到八十五岁高龄的朱钦圭老师回忆她在镇海县立简易师范学校(简称镇师)读书的文章,立即被镇师“五年办学,四迁校址,横跨甬江两岸”的艰难历程所吸引,特别对镇师的四迁校址尤感兴趣。 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后的1945年秋,这所当时与县中(县立初级中学)和稍后的辛中(辛成初级中学)并称为镇海三所最高学府的镇师,创办在当时镇海县的柴桥河头伴云居。这个伴云居就是镇师五年艰难历程的起点和四个校址中的第一个。 伴云居是个非常普通、不太著名的庵堂,现在要搜集它的资料已经是十分困难了。看遍了手头上的所有资料,只得到它的三条信息。 第一条信息是伴云居离瑞岩寺很近。据镇师第一届学生的回忆,伴云居离瑞岩寺只有三四里的山路,当时蜗居伴云居的镇师师生的饭菜,是从已暂迁到瑞岩寺的县中食堂挑过来的。 获得的第二条信息是伴云居已经淹没在水库底下了,而对该水库的名称和方位均未提及。据此两点,我查阅了现在的北仑区地图,发现在紧贴瑞岩寺的东南边,果然有个瑞岩寺水库。据此断定,伴云居是淹没在这个瑞岩寺水库底下了。 瑞岩寺水库不算大,其总容量是385.2万立方米,正常蓄水位是43.26米,库内水面面积为35.78公顷。这座只能算个小型的水库,要淹没那个伴云居的一点房屋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还有伴云居已在水淹之前拆除的可能。 瑞岩寺水库的建造是1958年9月动工,两年后竣工。那么镇师的第一个校址伴云居,早在半个世纪前,已沉入水库底下,消失在人们视野之内,淡出了历史记忆之中。至此,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搜集伴云居资料这么不容易。 获得的这个早已淹没在水库底下的伴云居的第三条信息是“小”。伴云居是座小小的庵堂。当年镇师开办时只招收了一个班级的50名学生,而实际来报到的只有47名。当时,大约50名师生一进伴云居,就觉得非常拥挤,“挤得大家只能擦肩而过”;轮流当作教室、饭厅、会堂用的大殿也不大,还坐不下全体学生,“每次上课总有几个同学坐到殿外”。因为小,所以日常生活设施也很简陋,譬如用水就十分紧张,洗衣洗澡只靠两口水井,“井边常常站满人等着用水,有的索性捧着面盆到山边的池塘去解决”。也可能是因为房子的奇缺,学校办不了一个小食堂,一日三餐只能向瑞岩寺的县中食堂搭伙。 由于这些诸多不便,镇师在伴云居只呆了一个月多点时间,到10月初,就作为县中附设师范班,迁移到了瑞岩寺。那么,这座著名佛教寺院瑞岩寺就成了镇师的第二个校址。 在1100多年前的唐会昌年间(841-846),有位僧人路过现在北仑区柴桥街道岭下村的一个山岗时,觉得那里的青山绿水是个建寺弘佛的风水宝地,于是他就在原地结茅为庐,开始经营。这位僧人就是临济宗祖师义玄的高徒、瑞岩寺的开山鼻祖普化禅师。 这个一点也不起眼的茅草小庐,在当地政府和官员的支持和帮助下,发展还是比较顺利的。到了唐昭宗景福二年(893),由庐改为寺;到了北宋大中祥符五年(1012),因芝草生于青松峰下,经守臣康孝基上奏获准,被正式定名为瑞岩寺;紧接着在北宋治平年间(1064-1067),敕赐“瑞岩山开善寺”额,从此其发展更是进入了快车道。到南宋时期(1127-1279),瑞岩寺与天童、育王、金峨、普陀并列为名刹。 其实,在瑞岩寺顺利和迅速的发展过程中,也是遭遇过不少曲折的,特别在明清时期曾两次毁于兵火,被迫重建。当年镇师迁入的是光绪年间(1875-1908)所重建的瑞岩寺。这时的寺院,应该有万工池、钟楼、天王殿、大雄宝殿、厢房、伽蓝殿、斋堂、方丈室及藏经阁等,有寺屋近百间,僧人30余人。 抗战时期,县中和国民党镇海县党部都迁入瑞岩寺,寺院的房屋由县中、县党部和寺院僧人三家分居,就显得相当的紧张和拥挤。作为后来迁入的县中附设师范班的上课教室、学生寑室、老师办公室兼寝室,都设在藏经阁。这个建成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的藏经阁,当时不但收藏着许多的佛经佛典,而且还有丰富的书画墨宝。其中,“藏经阁”的匾额是清恭亲王手书,藏经阁的碑文由翰林院编修甘肃学政陆廷献撰著、晚清著名书画家芋禅白云丹书,可谓珍贵文物。 师范班的教室是在藏经楼右边的一间偏房里,光线很暗。好在瑞岩寺产业极富,和尚们除每天清晨做点功课外,基本不做佛事,所以,寺院内较为安静,有利于学校上课教学。这个偏房门口的一条长走廊就是饭厅,放着8张饭桌,但没有坐凳。学生寝室与教师的办公室兼寝室设在厢房那边,房间之间仅隔一层木板,对方讲话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为防相互干扰,师生们都自觉小心。少年学生白天好动好闹,晚上睡梦中还在“拳打脚踢”,常把簿簿的木板壁敲得嘭嘭作响,使隔壁的老师难于安静办公,还受半夜惊醒之苦。而为人师表的老师们,宽容为怀,默认如常。 地处偏僻山沟的瑞岩寺,其四周环境还是蛮能吸引少年学子们。同学们在寺院旁边开了一块蔬菜地,分地到人,包种包管,收获尽归班级。有一条溪坑环绕而过,流水淙淙,清澈见底,是同学们消暑戏谑、洗涮衣被的好地方。溪坑石缝有石蟹,味美且肥,同学们常抲来佐餐,改善生活。寺院后面有一大批树林,树的果实呈乳白色桂圆大小状,稍有肥皂功能,同学们收集起来用于洗涤衣服。离寺院后面稍远的大山中有一种野生树藤,粗壮而坚韧,同学们割来用火烤弯个钩,再剥去皮即成手杖,既是爬山远行的助手,又是赠送亲友的佳品。有位同学在老家至今还留有一根那时制作的手杖,现在成了珍贵稀有的纪念品。 山居生活是单调乏味的,而校方组织的活动却是丰富多彩的。学校经常在大雄宝殿前的宽阔空场地里举办文艺晚会或联欢晚会。每在这种师生同乐的欢畅场合中,镇师负责人兼师范班班主任李价民先生,总会献上精彩的二胡或琵琶独奏,给全体师生和在场听众一种高雅的艺术享受,特别是二胡独奏著名音乐家和民乐演奏家刘天华先生谱写的《空山鸟语》,更让所有听众陶醉其中。许多同学至今回忆起来还是记忆犹新,对李先生高超的演奏技术佩服得五体投地,赞不绝口。这位先后执掌过镇师、县中、辛中,后来又领导镇中(镇海中学)走向全国的教育家李价民老先生,从中央大学体育系毕业后,曾与刘天华的兄弟同期任教于福建国立音专,先生的二胡、琵琶即从业与他,可谓正宗。 光绪年间重建的瑞岩寺,在经历了百年的风吹雨打及人为破坏,到了本世纪初,已成风烛残年,不堪入目。为此,在2003年10月,有关方面对它进行了迁址200米的重建,因此我们现在看到的瑞岩寺,已非镇师入驻时的原貌了。 投稿E-mail:ljz@cnnb.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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