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明 前年春天,父亲生病住院,在远方打工的我回老家帮母亲照顾父亲。母亲在医院守着,一步也不愿离开,让我回家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回到家,我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在一个柜子的底部,我看到一个铁盒子,扣得严丝合缝,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样的宝贝。出于好奇,我把铁盒子抽了出来。当我打开它,看完里面的东西,禁不住热泪盈眶。 这是一个蛮大的月饼盒子,上面画着几个诱人的月饼。打开它,我发现里面是一扎盒子和油纸,看得出来,都是月饼的内包装。几张泛黄的油纸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拿起一张仔细观看,上面写着一行字,是母亲熟悉的字迹。“1999年,这个中秋节儿子第一次没在身边,吃着月饼看月亮,心里想着儿子。本该团圆的日子,家里我留守,儿子在上学,丈夫在打工,天下不知道多少家庭如我这般。”因为年头久远,有些字迹已模糊不清,那些清晰的文字,透露出的是当时母亲的落寞。1999年,我在读高中,中秋节怎么过的已无法记起,没想到,在这个团圆的日子,母亲是这样的心情。 母亲有着浓厚的文艺情怀。读过高中的她虽说在家务农,可闲暇之余总爱读些杂志,《辽宁青年》《知音》等是母亲的最爱。母亲平日里有说有笑,为人开朗,可有时又显得多愁善感,一部电视、电影里的一个情节都会让她泪水涟涟。我强压下对往事的回忆,继续翻看。 其他几张油纸,也有着类似的字样。这些油纸,记载着从1999年到2006年的八个中秋。看着这些油纸,不由想起那些年的月饼。月饼是在乡村集市上买的,油纸包裹着,或是两块钱,或是四块,细纸绳挽个结串起来算是外包装。月饼馅多是花生、青红丝等,吃起来硬邦邦的,不过在那年头却是孩子心中的美味。八张油纸,八年的期盼和思念,每一张油纸都渗透着母亲的浓情。那八年,我在做什么?起初在求学,后来在工作,中秋节有时连电话都没给家里打。每个中秋都没心没肺地度过,压根没当作什么重大节日。母亲不同,孩子不在身边的每个中秋节她都清晰地记得,那油纸便是证明。 其余的是铁盒子和纸盒子,记录着2007年到2014年的八个中秋。看得出来,随着家里条件的转好,父母在中秋也能吃上稍微像样点的月饼了。月饼越来越好,可母亲的思念没有丝毫减淡。2014年的月饼盒子,写着母亲这样的字样,“十六年了,孩子没在身边陪着过中秋,十六年,是一个孩子从出生到成年的时光。岁数越来越大了,竟渐渐怕起过节来了。看着别家团圆,心里总会忍不住想孩子,可又不能喊孩子回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我能理解。希望在有生之年,孩子能回来陪我过几个中秋,我也就知足了。” 读到这里,我再也读不下去了,泪水不自觉地涌出眼眶。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十六年没有陪父母过中秋了。父母没在我们身边,我们又有多少时间在记挂着他们?不得不说,父母给孩子的爱像大海,而子女给父母的爱不过是几碗清水。 我心里暗下决定,这个中秋要陪父母一起过,陪他们吃月饼,赏月亮。希望在今年的月饼盒上,母亲可以记下团圆的喜悦,而不再是孤寂和涓涓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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