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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吴风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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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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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光 |
□张海华 文/摄 金秋十月,秋风送爽,北雁南飞,野菊盛开。中国古代诗人对于春花秋月的时令变化是最敏感的,为此留下了大量传诵不衰的著名诗篇。 在这美好的季节里,先收集、熟读一些跟秋季物候相关的古诗,然后选一个晴好的日子,带上相机、望远镜,去山野、海边走走,去看看诗中咏唱过的鸟啊花啊蝶啊等动植物,该是多么有趣而风雅的一件事啊!别的暂时不说,且先让我们吟着跟菊有关的古诗,去郊野欣赏野菊花吧。 秋菊“摇曳”古诗里 古往今来,咏菊的诗篇实在数不胜数。如: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晋·陶渊明《饮酒·其五》)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唐·孟浩然《过故人庄》) “节物岂不好,秋怀何黯然!西风酒旗市,细雨菊花天。”(宋·欧阳修《秋怀》) 以上说的基本是属于人工栽培的菊花。其实古人咏野菊花的诗也很多,如: “晚艳出荒篱,冷香著秋水。忆向山中见,伴蛩石壁里。”(唐·王建《野菊》) “二九即重阳,天清野菊黄。近来逢此日,多是在他乡。晚色霞千片,秋声雁一行。不能高处望,恐断老人肠。”(唐·令狐楚《九日言怀》) “野菊未尝种,秋花何处来。羞随众草没,故犯早霜开。寒蝶舞不去,夜蛩吟更哀。幽人自移席,小摘泛清杯。”(宋·司马光《野菊》) 这些诗句所用的字眼,鲜明呈现了与秋日野菊相关的物候特征,如冷香、早霜、天清、菊黄、寒蝶、夜蛩(音同“穷”,即蟋蟀)、雁一行等。 而相对比较知名的,当属宋代诗人杨万里的《野菊》,值得细细解读: “未与骚人当糗粮,况随流俗作重阳。政缘在野有幽色,肯为无人减妙香。已晚相逢半山碧,便忙也折一枝黄。花应冷笑东篱族,犹向陶翁觅宠光。” 糗粮,即干粮。第一句典出屈原《离骚》的“夕餐秋菊之落英”句。故首联的大意是说,野菊花连被文人骚客赏识(即所谓“当糗粮”)都不情愿,又怎么会在重阳时取媚于俗人呢?政,通“正”。第二联说,正因为在山野中有幽色,不管有人没人,一样散发清香。三四联,诗人称自己再忙也要折一枝黄色的野菊来欣赏,还说野菊花连陶渊明的赏识都不在意,因此可以嘲笑那些栽培的菊花(东篱族)。 这首诗赋予野菊以非常清高的气质。恍惚中,我觉得自己读的不是咏秋菊的诗,而是咏春兰的诗,恰如北宋诗僧惠洪的《早春》句:“好在幽兰径,无人亦自芳。” 山中“踏秋”赏野菊 在宁波,在野外可见的菊科植物有很多,光我所知,就有20种左右,其花期主要集中在春秋两季,夏天尤其是冬季较少。早春三月,蒲公英金色的花朵率先给萧瑟的大地增添了不少春意,而由仲春至初夏,蒲儿根、春飞蓬、泥胡菜等菊科野花也开得热闹起来。马兰也是一种菊科植物,初春时采其嫩叶用以凉拌香干,是宁波人很爱吃的小菜。而马兰的花期很长,可以从春末延伸到秋天。 10月与11月是秋菊的盛花期。宁波几乎每年秋天都有菊展,但我们也可以走出城市去野外赏菊,因为,在这个时节的山中,菊科植物的花朵竞相绽放,它们虽然称不上多少艳丽,但别有一番野性之美。 本地既常见又有较好观赏价值的秋季野菊花有:三脉紫菀(音同“宛”)、陀螺紫菀、千里光、旋覆花、野菊、大吴风草等。 三脉紫菀是最常见的。秋天进入四明山,山路边就可以看到一大片,数以百计的小花彼此挨得很近,十分热闹。很多菊科野花是舌状花与管状花相结合的,三脉紫菀的花朵中间是管状花,有的是黄色,有的偏紫红;而周边的舌状花则呈白色或浅紫色。 陀螺紫菀少见一些,花朵较大,也更多紫色。三脉紫菀花的直径只有一角钱硬币大小,而陀螺紫菀的花比一元钱硬币还大。三脉紫菀的花一丛丛开于顶部,而陀螺紫菀的花生于叶腋,沿着枝条一路开下来,宛然一条缀满了花儿的柔鞭。 上述两种菊科紫菀属的花,色彩均非黄色,而古往今来,诗人们通常更爱描述金黄的野菊花,上文所引“天清野菊黄”、“便忙也折一枝黄”等皆是。其实宁波的多数菊科野花还是开黄花的,如蒲公英、蒲儿根、黄鹌菜、千里光、旋覆花、野菊、大吴风草、一枝黄花(注意,不是外来物种“加拿大一枝黄花”)等都是。 千里光是多年生攀援草本,开花时节,有时老远就可在路边篱笆上看到金闪闪如瀑布一般的无数小花——这个特征不知跟“千里光”这个名字有无关系。旋覆花的花,则像是微型的向日葵。顺便说一下,千里光与旋覆花均是比较常用的中草药。 宁波的各种野菊花,有明显香味的不多,但野菊除外(这里的“野菊”,正是这种植物的正式中文名,而非泛指的野菊花)。金色的野菊有一种特殊的清香,类似于某些中药材的味道,微微一嗅,令人神清气爽。深秋时到四明山里玩,有时可以见到山里人在卖晒干了的野菊,说可以泡茶喝。当然,我们不提倡随意采摘野花哦!苏东坡有诗曰:“霜风渐欲作重阳,熠熠溪边野菊香。”自然的才是最美的。 野花亦可作家花 宁波最受宠的野菊花,当属大吴风草。 2014年10月底,我带女儿到天童附近的山里玩,路过一个小山塘,忽见山路边开着一丛金黄的花。其花葶粗而长,略具弧度,顶端是艳丽的花朵,整体造型颇为婀娜。从花型来看,那明摆着是菊科的花朵。不过低头一看,却有点糊涂了:它的叶子贴近地面,硕大而圆,近乎荷叶,这哪像普通的菊科植物的叶子?回家翻植物图鉴,方知那是大吴风草。 从此,花叶俱美的大吴风草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此后两三年,我忽然注意到,原来大吴风草在宁波街头也有广泛种植啊。特别是去年秋天,我在环城西路沿线绿地、湾头大桥附近的姚江畔以及不少高架桥下,均见到了大片盛开的大吴风草。看来,这种野花如今早已从山野进入城市,在公园绿地中得到广泛栽种。而且我发觉城市栽培的大吴风草的花期明显比野外的长,甚至在12月底还有少数开花的。 深秋绽放的花儿已然不多,因此连片的大吴风草颇受蝴蝶的青睐。不由得想起李白《长干行》中的几句诗:“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诗中所谓的“八月”,按照现在通行的公历,基本在九十月份。去年10月底与11月初,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我在市区绿地中的大吴风草的花丛中,起码看到了七八种蝴蝶在翩翩起舞,如斐豹蛱蝶、斑缘豆粉蝶、菜粉蝶、红灰蝶等。 人们常说“家花哪有野花香”,但只要栽种得当,野花亦可变“家花”。从园林绿化的角度看,优选、培育一些美丽的乡土野花,将其引入城市,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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