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白水 抗战胜利后,县中搬进镇海城关的孔庙(就是现在镇中的原址);镇师也在1946年2月,单独迁进了镇海城关白家浦渔市场。这白家浦渔市场就成了镇师的第三个校址。 在很久以前,有条宽广的河流,从后来镇海古城清川门外的西南面流入浃江(即现在的甬江下游),于是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开阔的浦口,又逐渐形成了一个聚居地。大约到了明朝期间,在这浦口附近,聚居了白姓和郑姓两个大家族,邑人遂将这个地方称之为“白家浦、郑家边”。不知是因为白家宗祠更靠近那个浦口,还是白家的名气稍大、或是人缘稍佳于郑家,久而久之,人们渐渐地只称“白家浦”而遗忘了“郑家边”。这样,白家浦就成了这个区域的地名,直到现代。 白家浦出浃江的浦口,年久失疏,到了清末民初逐渐淤塞,失去了往昔泄洪排涝功能。白家浦原来的白、郑两姓大族的房子及周边一带村庄,在1940年7月,遭惨无人道的日本鬼子焚毁,几成废墟。在1942年,有人填平了浦口,建起了一个规模、名声都不小、至今还留在一些老镇海人记忆里的久丰纱厂。此厂原址,大约就是在现在的海港养护大队的附近。 白家浦是个已有五六百年历史的区域,几经变迁,早已失去了原有面貌。在上世纪的60年代仅有的一段开浦时的船坞痕迹,到现在也早已荡然无存了。现在的我们,只能指点着宁波航运公司镇海船厂船坞、镇海区农机管理总站、镇海海港养护大队那一带的现代化高楼建筑和车水马龙的宽广道路,来讲述逝去的白家浦了。 白家浦的渔市场,是镇海日伪统治时期建起来的海产品交易场所。它南临甬江,北靠久丰纱厂及西边的一个宰牛场,共有三排房子。 按照我国传统建筑文化及当时当地的周边环境来分析,渔市场的大门应该是朝南而开。一进大门就是第一排房子,左右两间石板屋,每间约有十八平方米。这两间石板屋原先是渔市场的水产品仓库,不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鱼腥味。后来镇师年级扩充,这石板屋也做过教室。穿过第一排房子,就来到一块约有七十多平方米的草地,学校把这块草地改作为校内操场,后来还配置了一些体育设施,作为上体育课和平时学生的活动场所。草地中间有一条宽约两米的通道连接到第二排房子。第二排房子是砖混结构(一说是木结构)的两层小楼房,房屋质量相对较好,原先可能是渔市场的办公用房。学校把楼上用作教师和女学生的寝室,把楼下用作学生的教室和教师的办公室。第三排是平房小屋,自东到西,依次是学校伙房、男生寝室及男女厕所。 这个离甬江仅百把米类似于现在“海景楼”、被同学们誉为“充满诗情画意”、“外部环境十分优美”的校园,对于一个刚从山沟沟出来、办学已有一年半时间才第一次拥有自己校园的师生们来说,无疑是个非常理想和十分满意的校园。师生们喜气洋洋地第一次把学校的校牌挂到大门口,全校师生们决心抓住这个难得的机遇,在此“硬撑苦干”办好镇师,还在学校的围墙上,写上这四个醒目大字,以作鞭策和训勉。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镇师在此只呆了一年半时间,便被迫迁往海云寺和渊德观。 光从现有的资料上看,直接讲到这次搬迁的原因有两种说法。一种认为,政府要收回建于镇海日伪统治时期、又分配给镇师当作校舍的渔市场。另一种说法是,镇师逐年招生,班级和学生有所增加,校舍显得紧张和拥挤,而政府不想在原地扩建校舍,只能叫学校迁到稍微大一点的海云寺和渊德观。 若对现有资料作进一步的分析,还能发现第三个原因,而且是个带有深层次和根本性的原因。镇师学生在1947年5月,曾掀起了一场声势较大、矛头针对政府的学生游行示威运动,县政府不得已而宣布提前放假,此时的镇师已成县政府的“眼中钉”。镇师在渔市场与久丰纱厂是近邻,县政府极为担心和害怕学生运动与纱厂工人的联络甚至联合,这是县政府的“肉中刺”。还有,当时镇师校址渔市场,地处镇海城关的清川镇,也即我们通常所说的小南门外,居民相对集中,街市相对热闹,还是水陆交通要道,若有学生运动,社会影响面会很大,这是县政府的一个“心中病”。由此种种,县政府在当年第二学期开学不久,就以扩大校园为借口,急令学校迁往远离久丰纱厂、地处偏僻的县城东北角的海云寺和渊德观,以解他们心头之恨和后顾之忧,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当时,处于弱势地位的镇师,只得依依不舍地搬离渔市场校园,无可奈何地迁到海云寺和渊德观。这海云寺和渊德观由此就成了镇师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校址。 镇海自古是一个重要的出海港口,大批的出海官民为祈求海上平安,便在境内修建了众多海神庙,这渊德观就是其中的一座。北宋元丰元年(1078)京官大夫安焘和陈睦从镇海口出使高丽时,曾祈祷过海神庇护。十一月安、陈从高丽安全返回,便在镇海城内的东北边,还愿建造了广德王庙。可能这座广德王庙在此后的140多年里,神灵庇护功劳特别显著,感动了那位“皇帝做得极差,书画水平极高”的“两极皇帝”宋徽宗,于宣和五年(1123),特赐“渊德观”额匾,以资鼓励。此庙遂以渊德观行世。 在时间隧道穿越了南宋、元朝,来到明朝的万历四十四年(1616)时,有个法号叫真拙的僧人,为往谒洛迦行脚栖息有个合适的场所,便在已有538年历史的渊德观的西侧搭建了海云庵。这海云庵经过以后的发展,又升级易名为海云寺,这位劳苦功高的真拙僧人,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海云寺的开山之祖。 当镇师搬进海云寺和渊德观时,这两座古老的寺观已是“四面断垣残壁”,破败不堪。其中,渊德观已被废弃而无道士影踪;海云寺时有举办佛事,每到这时,便是香烟绕绕、鼓铃声声,严重干扰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这地方真不是个办校教学的场所,师生们深感无奈。 海云寺和渊德观的地点相当于现在的港务新村。它们的具体分布是海云寺在西边,它东边是渊德观;渊德观东窗外是一个烂泥塘,烂泥塘东面即是城墙边;城墙外面是条濠河,跨过濠河,再有五六十米,才到招宝山脚下。1948年下半年,荷枪实弹的警察来镇师抓捕进步师生时,就把机枪架在城墙上,监视校内师生不许走动。在1949年5月26日镇海解放后的第一个清晨,镇师校园里的师生就能看清巾子山上几个身穿黄色军装、手臂缠着红色布条的解放军战士。这些都表明,海云寺和渊德观东面靠近东城墙、北面靠近巾子山。许多资料上说它们位于招宝山脚下,依我看,还不如说它们位于镇海古城东北面的城墙边来得更为准确。 镇海解放了,也结束了镇师的艰难历程。在人民政府的关心下,镇师师生先后于1949年底和1950年初,分两批并入县中和慈溪著名的锦堂师范。此后十几年,即到了上世纪60年代中后期,我刚上小学后的那一段时间里,曾与同学结伴多次去过海云寺和渊德观那个地方游玩。至今留有记忆的是我们在长满荒草的城墙上,玩过“抲兵抲强盗”的游戏;在挤满荷叶的小池塘里,我们下池采莲篷,上岸吃莲子;还有的就是,在一片农地上散落着一些不太大的砖屋民宅;唯独没有海云寺和渊德观的一点点印象。现在想想,很可能海云寺和渊德观已在此前拆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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