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杰，浙江余姚人，宁波市文化艺术研究院副书记。宁波市文化学术杂志《天一文苑》主编，政策理论部主任；宁波市“六个一批”（理论）人才，宁波市领军和拔尖人才工程培养对象，一级文学编辑。主持多个国家、省、市社会哲学科学研究课题，发表论文100余篇。代表作有《悦·读宁波》《文·化宁波——宁波文化的空间变迁与历史表征》《书香月湖——江南士人的精神构建与历史流变》等。

    从一位高中的语文名师转型为地方文化的研究者、传播者，几年来，黄文杰走读宁波，梳理城市文化脉络，笔耕不辍。由他主编的《天一文苑》五年来凝聚了甬城及省内外一大批高校学者和文化名人，他们一齐为宁波文化摇旗呐鼓，为树立宁波的文化自信孜孜努力。

    五桂楼的浸润

    黄文杰出生于梁弄——一个位于四明山北麓、姚江之南的文化名镇。这里，道教文化、隐士文化、藏书文化……各种文化交融汇聚，辉煌璀璨。梁弄的东明山，据说是严子陵的岳父梅福隐居的地方。东汉时，刘樊夫妇在道士山行医济世。黄文杰从小就被那些传说、故事滋养。他的家离著名的藏书楼五桂楼不远，桂花开的时候，五桂楼内兰桂齐芳，整条巷弄都浸润在清甜的香中。五桂楼的书虽已搬空，但是主人黄澄量及其子孙的藏书轶事和懿行美德，却是乡民们历久弥香的话题。在五桂楼登高望远，四明山七十二峰如屏风似的围在梁弄镇四周。童年时的黄文杰仰望山峰，想：四明山为什么叫“四明山”呢？后来，他读到了有关四窗岩、清贤岭、贺溪等的故事，同时也知道，四明山是两晋时命名的。谢安曾经隐居东山，王羲之则在四明山南麓安家。隋唐以来，四明山是文人墨客的朝圣之地，有了著名的“唐诗之路”，所以，四明山之“明”是启明、启蒙。越人认同中华文化，与四明山密切相关。从此，四明山也多有名流汇聚，王阳明、黄宗羲等乡贤常常驻足小憩，即使是乡野草根之辈，也往往有着宏大的人生格局。

    同样，黄文杰还记得小时候那一幕。稻谷成熟时，家家户户晒谷子。这时，有麻雀飞来，小孩要去赶，可大人们却用地道的山里口音说：“让它们吃一点吧，反正就是它们带来的。”稻谷是麻雀带来的吗？他不解。及至后来他看到三块巨石叠加的河姆渡标志，最上面那块，就是“双鸟舁日”纹蝶形器放大而成的。原来，河姆渡人的精神图腾就是太阳和鸟。在先民们看来，水稻生长需要太阳，而最初水稻的种子是由飞鸟衔来的。

    后来，黄文杰走出了梁弄，但对故土却有着刻骨铭心的眷恋。那里，山清水秀，连井水都是甜的。而更重要的是民风淳朴，诗风相继，恪守传统的乡民对文化有着无比的敬畏和敬仰。这在他童年的心中，播下了一颗文化的种子。

    “走读宁波”的滋养

    黄文杰曾是一位中学语文教师，在业界有一定知名度。不仅因为他带的班级教学质量名列前茅，而且因为他本人的综合素质好，能说能写，他的讲座信息量大，纵横捭阖，娓娓道来，引人入胜。在宁波大学读研时，他的硕士论文获全国百优奖，而反响最大的是他带学生“走读余姚”“走读宁波”，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在余姚高风中学工作时，他是校团委书记，开展了大量社团活动。他带着学生走访太阳神的故乡——河姆渡，去大岚山寻找姚江的源头，在黄宗羲的龙虎草堂朗诵先贤的名篇，在阳明故居追寻一脉心香，甚至还到慈城孔庙，请专家给同学们讲《论语》。调到惠贞书院后，他继续“走读宁波”。他与学生沿着水路走遍宁波，亲近溪、河、湖、海等丰富的水的形态，他要让学生与大地对话，体会到宁波这个城市依水而居、因水而兴的特质，探寻水脉之中深潜的文脉。几年来坚持不懈地走读，不仅感召了学生，他自己也捧出了两本专著《悦·读宁波》和《文·化宁波》，甚至即将出版的《宁波水文化史》也得益于那些年的积累。“《悦·读宁波》是黄文杰能动能静个性的写照。走，是动，对于语文教学来说，是建设一个开放性的课堂，在动态、实践的土壤中，提升语文素养与生命质量。而读，是静，是以文化为核心，学生、文本、大自然、教师、百姓、文化、风俗等之间的多重对话，是思想碰撞和心灵交流的动态过程。一动一静，演绎了语文教育的诗性本质。”语文界的一位同仁如此评价。而在《文·化宁波》中，他通过“地理与人文”“日常与传统”“家族与人物”三大视角，来梳理宁波文化的脉络。该书对于宁波文化的研究，有宏观的，也有微观的。“‘日常与传统’‘家族与人物’两部分，几乎囊括了值得一提的宁波的事与人。‘地理与人文’更多讲述在宁波这一特定地理格局中，随着历史变迁所呈现的文化脉流，是立足大格局与大历史阐析宁波文化的流变；而‘日常与传统’‘家族与人物’更多侧重细节阐述，是一个独具地域风情的符号与一个个曾经鲜活地张扬地域精神的生命。”戴光中教授如此评说。

    走读宁波，不仅梳理宁波文化的千年脉络，黄文杰还想着如何去传播、感召更多人。他去月湖，每次骑车穿行于偃月街、马衙街，或步行于月湖的三堤七桥十洲，文化的气息扑面而来。天一阁、湖心寺、烟屿楼……从史氏家族到全祖望、徐时栋。望族文化、教育文化、藏书文化、院士文化……月湖对宁波文脉及至中华文脉的呼应、承载，可能是任何城市和地方所无法比拟的。人们在这里跳广场舞、散步的同时，是不是应该更多地了解她辉煌的历史和丰厚的文化底蕴？于是，他主持了几个月湖博物馆群，更新中心城区文化空间的课题。再比如，他到河姆渡博物馆调研，提出博物馆要避免同质化，河姆渡博物馆已有丰富的物件，现在应该发掘湿地文化，尤其是体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鸟文化”。建立一个鸟类博物馆，让孩子们认识鸟，与鸟共存，与鸟对话。

    地方戏曲的熏陶

    缘于对宁波文化的热爱，黄文杰调入宁波文化艺术研究院，主编《天一文苑》。这个平台更大，也令他的视野更加开阔。他接触到许多学者、艺术家。原文化艺术研究院的院长郭国强，曾是宁波市的引进人才，对艺术很在行，曾领导打造不少宁波的艺术精品。当时，他组织开展甬剧老艺人抢救工程，由甬剧名家沃幸康、高校教师庄丹华和青年学者友燕玲组成团队，采访上海、杭州、宁波等地的老艺人并整理、汇编《甬剧老艺人口述史》。“黄文杰并不在我们的团队里，但是他很想了解甬剧的一些戏剧知识。大热天，他常跟着我们去采访。”沃幸康说。而且，两人坐同个办公室，黄文杰经常向他请教戏曲中的一招一式、一板一眼。黄文杰说，“戏里戏外、台前幕后，是艺术工作者对本土文化深挚的爱。”继而，他走得更远，从甬剧、姚剧、宁海平调等地方剧种，扩展到江南更多剧种的研究。他看沪剧、淮剧、绍剧、婺剧，亲自去嵊州，了解古老的余姚腔在当地戏曲中的蕴含；甚至，他还去泉州看南戏遗孑梨园戏，采访到梨园戏表演艺术家曾静萍。他了解到，曾静萍在法国表演，法国的观众居然下跪。也许，艺术是无用之用，但却有着巨大的感染力，令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引起共鸣。近年来，在省文化艺术研究院朱为总研究员及叶志良等专家的指导、帮助下，黄文杰申报了《浙江戏曲文化史》等省哲社课题。“戏曲是中华文化的核心载体之一，而宁波、江南在其发展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由文化史、价值学切入戏曲研究，这应该成为戏曲研究的重要方向。”朱为总老师如是评价。

    □赵淑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