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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06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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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国华裔林苹的传奇人生

林苹
离开泰国前邱及老师(后排右一)、林苹(前排右一)、钟美琪(前排右三)、许佩鸾(前排右四)的合影。
钟美琪、谭琼瑶、林苹、许佩鸾(从左至右)在北京合影。
傅千里、林苹夫妇与他们的儿子、女儿及大孙子。

    坚持抗战,她说自己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1939年10月底,林苹她们赶到了新四军军部所在地——安徽泾县。她们先被安排到战地服务团学习训练三个月。

    训练很严格,夜里还常常要紧急集合。有一次,林苹在温暖的被窝里多待了一会,结果早上出操迟到了。等她赶到操场,看见项英副军长站在那里,想转身溜掉,但被他看见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进队伍里操练。操练结束后,项英走过来,和气地对她说,以后不要迟到了,我们是军人,要遵守纪律。林苹红着脸点点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在战地服务团学习训练三个月后,林苹被分配到军部资料室,许佩鸾去了军法处,钟美琪去了印刷所。

    当时,皖南的形势日趋紧张,新四军军部的首长经过研究,决定把有病和体弱的同志疏散,而到皖南后经常生病的林苹就在疏散的名单中。军部秘书长李一氓告知林苹疏散的消息,并给她回家路费时,林苹哭了,说她不回家,她是来参加抗战的,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李一氓把林苹的情况跟项英副军长说了。项英说,她一个从泰国来的女孩子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回家?要疏散也要把她的去向安排好。

    于是,项英让人跟浙江的地下党组织联系,安排林苹去地方工作,还在繁忙的军务中抽出时间亲自找林苹谈了话。林苹没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十分崇敬的项英副军长,因为在不久后发生的皖南事变中,项英同志壮烈牺牲了。

    知道林苹要离开新四军去浙南地方上工作,钟美琪和许佩鸾都来送行。当时的林苹十分羡慕钟美琪和许佩鸾能继续留在大部队,她们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去延安。

    多年以后林苹才知道,分手之后,钟美琪和许佩鸾经历了九死一生,在皖南事变的突围中,她俩和其他机关后勤的同志没能突围出去,被俘后在国民党的上饶集中营关了6年。

    颠沛流离,她还不忘开展进步活动

    林苹又一次踏上了征程,从安徽泾县辗转到了金华,又因金华局势复杂,去往丽水。

    在丽水,林苹见到了老柯(当时的共产党浙江省委书记刘英)和陈金鼎(特委宣传部长)等同志,在他们的领导下开展地下工作。

    浙南的形势也越发严峻,不断传来有人被捕的消息。组织上安排林苹转移到龙泉,分散隐蔽。林苹单独一人住在当地一个地下党员的家里。

    一天傍晚,联络站的一个同志跑来告诉林苹,说有叛徒出卖,特务已开始抓人,要她赶快转移,船已在城外的河边等着,天一黑就要离开。林苹顾不得整理东西,急急地往城外跑。赶到时,撑船的人说,要是再迟一步,他就解缆走了。

    林苹他们又回到了丽水。当他们在一名地下党员的家里喝上一口热汤时,林苹这才想起当天是1941年的大年三十。过着颠沛流离生活的林苹又病了。病中的她流着泪给家里写了一封信,第一次把自己现在的真实情况和艰难处境告诉了家人。没过多久,组织上找林苹谈话,说日寇的大扫荡就要开始了,组织上决定分散隐蔽。

    经陈金鼎介绍,林苹来到诸暨民众教育馆。馆长热情地接待了她,并帮她安顿下来。这位馆长当时才23岁,是湘湖师范的高材生,名叫傅千里。林苹事后知道他也是中共党员。

    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傅千里与林苹在相处过程中互生好感。可是没过多久,日寇的大扫荡开始了,傅千里一边筹措撤离经费,一边开始安排其他同志撤离。就在这时,林苹收到了泰国亲人的信和三百块大洋,信中说,要她赶快回家。

    当时太平洋战争已爆发,林苹听说海上航线已全部封锁了,也就是说眼下自己根本出不去。于是,林苹把三百块大洋全部交给了傅千里,让他用作同志们的撤离经费。

    这是一段极其艰难的日子。林苹跟着傅千里,先到东阳,后去义乌,一路上吃尽苦头。在撤离的过程中,林苹和傅千里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

    傅千里为了生活,通过朋友介绍,去天台育青中学教书。生活稍稍有些安定后,傅千里和林苹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结婚了。

    虽然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但林苹和傅千里从未忘记自己是共产党员,他们先后辗转浙西南十几个地方和学校,一方面是为了避开特务的耳目,另一方面是为了寻找党组织。夫妻俩每到一地,就在学校里组织进步学生开展活动,因此常常引起校方的不满并被辞退。

    甘于平凡,在三尺讲台奉献了毕生精力

    1945年8月15日,当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来时,林苹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她很想回泰国看望亲人,但还是回不去。两周岁的儿子不能没人照顾,另一个孩子又即将出生。老傅的收入刚够一家人的开销,哪里还能挤出一大笔路费。林苹只得再次给家人写信,告诉他们自己目前脱不开身。

    1946年,宁波当时很著名的三一中学聘请傅千里任教。就这样,傅千里和林苹带着孩子来到了宁波。后来,林苹在三一小学也当了老师。这以后,他们就一直住在宁波,把教书育人的三尺讲台作为施展人生抱负的大舞台,并为此奉献了毕生的精力。

    1980年,钟时(钟美琪)、谭岚(谭琼瑶)、许可(许佩鸾)等当年从泰国回来的学生,在一次劫后余生的重逢中,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林苹。她们走访了许多参加过浙江地下党组织的老同志,最终联系到了林苹。

    当时,钟时在福建龙岩,许可在广东佛山,谭岚在甘肃兰州。四个好朋友约定,在杭州会面,然后去北京看望邱及老师。

    邱及老师是1953年回国的,当他知道林苹已与曼谷的家人失去联系多年,寄去的信都退了回来时,便猜到是耀华力街被拆迁的原因。他托泰国的朋友,找到了林苹家人的地址。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林苹当天晚上就给家人写了一封信。不久,回信来了。信是林苹姐姐的女儿写的,她告诉阿姨,外公外婆多年前已去世了,妈妈常常流着泪说有一个妹妹在中国,这么多年没有音信,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1984年,林苹终于回到了阔别45年的泰国。曼谷变了,变得林苹几乎不认识,但人情没变,当年的同学和朋友都赶来看她。而让林苹抱憾的是,自己来迟了,一直盼望着能同她见上一面的姐姐眼睛已经瞎了,还得了严重的健忘症。

    林苹拉着姐姐的手,哭着说:“姐,我回来了,我是秀兰,你的小妹!”但林苹的姐姐怎么也想不起妹妹了,她睁着暗淡无光的双眼,说:“谁是秀兰?”

    在曼谷的日子,林苹除了去父母和哥哥的墓地祭扫外,还去母校看了看,剩下的时间就是陪着姐姐默默地坐着。病了的姐姐想不起妹妹了,但内疚的妹妹永远也不会忘记为她流干了眼泪的姐姐。

    从泰国回到宁波后,林苹心中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恢复党籍。经过组织上的调查核实,1985年,林苹终于实现了心愿,恢复了党籍,党龄从1939年抗战时期算起。

    为国尽忠,为家尽力,作为一个女性,林苹已无愧自己的一生。

    记者 王思勤

    参考资料:

    我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原本报副刊部主任蔡康采写的报告文学《激情铸就的无悔人生——泰国华裔女生回国抗战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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