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0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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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09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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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哲学

□贾明明

    听到“字如其人”这个词,我最先想到了母亲。母亲的字,工工整整、规规矩矩、干净整洁,像极了母亲的为人。

    母亲是传统的家庭妇女,可与普通的家庭妇女又有所区别,她读过书,还参加过高考。虽然最终无缘大学,可那些年书读下来,加上她对文学的喜好,使她有了与众不同的文艺气质。劳动之余,母亲喜欢读些杂志和报纸,也喜欢看影视节目。生活的积累,使母亲有了一套哲学,她常常拿来教育我们。我们伴着母亲的哲学长大,她的那套哲学让我们受益终生。

    母亲常爱说,“眼是懒蛋,手是好汉。”

    农家的孩子没有几个不下田的。到了田里,望着大片的庄稼,有许多草要拔,心里就没了底气,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母亲给我们打气,“眼是懒蛋,手是好汉。别看这田有多大,只管弯下腰杆,越干越少,总有干完的时候!”说完话,母亲首先弯下腰开始干活了,我们紧随着她,一个个开始埋头拔草。那块地长一百多米,一口气跑过去要不了一分钟,可要拔干净里面的草,这一分钟被无数倍拉长。母亲身先士卒,我们兄妹几个紧随她的步伐向前推进。麦苗一颗颗、一排排、一垄垄、一畦畦被甩在身后,身影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留下洁净的田垄和绿油油的麦苗。

    白天下地,晚上母亲也不得闲,有忙不完的针线活。纳千层底耗去了母亲无数个夜晚,纳底绳被母亲扯得“嗤嗤”响。小孩子困意大,已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是伴着这“嗤嗤”的响声入梦的。有时被尿憋醒,起来如厕还能看到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劲地扯动纳底绳。看我起身,她还不忘叮嘱我披件衣服再出去,免得着凉。我劝母亲早点睡,纳鞋底没个头,明天再接着干呗!母亲说,再纳几排,不然冬天到了你们没棉鞋穿,要受冻了。看着多,一个鞋底也不过几个晚上的事。莫担心,你赶紧睡,明天还要上学嘞!

    母亲说,别管大道小道,不偷不抢,能挣钱就是好道。

    为了改善这个家的生活,母亲下过田、打过工,还做过小买卖。

    农妇下田倒没什么可骄傲的,像母亲这样的农村妇女,从不会把这当回事。妇女出去打工,那时候是新鲜事,回来后,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一聊,惹人羡慕。她们总是把外面说得如何如何好,从没讲过外面的坏。不少人都被说动了,村里外出打工的妇女越来越多。母亲有些按捺不住了,她的理想主义情怀在那一刻被彻底点燃。父亲一个劲劝说都无效,母亲差点就随着一众妇女远行了。本来父母是有分工的,父亲常年在外打工,负责挣钱养家,农忙时回家帮忙。母亲在家侍候几亩地,照应我们兄妹几个。如此一来,怕是要调换个位置了。

    说来也巧,母亲正准备外出打工的端口,村里有人办了酒厂,需要人手刷瓶子。父亲劝说母亲留下来,要打工在哪不是打,又何必舍近求远呢!我们几个也帮着父亲劝说母亲,母亲最终点头。刷一个瓶子八分钱,刷不干净要返工。母亲去到那里就与瓶子较起了劲,她给自己定了目标,一天要挣五十元。干了十多天,母亲说膀子有点痛,父亲劝母亲别干了。母亲听不进去,坚持做了一个多月,膀子疼得抬不起来。后来,被医生诊断为肩周炎,看了一阵,也没除根,一直到今天还有这个毛病。

    自此以后,母亲没有再吵着去打工,还常常告诫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多爱惜点!”

    一款叫“封闭药”的农药发明,解放了农村许多劳动力,锄草成为历史。大型机械化播种、收割,将农村的劳动力彻底释放。母亲的空暇时间多了,一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是闲不住的,与几个婶子一起打起了做小买卖的主意。她们跨上了自行车,车后驮着一大包叫做“焦酥糖”的吃食,开始走街串巷。

    等天黑回到家,母亲吆喝我帮她一起数那些零钱的时候,我从她脸上读到了喜悦。分票、毛票、少数的几张元票,摊了一地,我觉得自家瞬间变得富有了。为了生活,母亲又找到了一条新道。别管它是大道,还是小道,我只知道,它是能让母亲感到快乐的道。

    母亲的哲学深深影响着我。作业也好,工作也罢,面对着成堆的任务,从没想过要放弃。我谨记“手是好汉”这句话,一点点地去完成。不会为了工作,或者完成任务去拼命,身体也需要爱惜。年轻时拿身体换钱可以,如果等老了拿钱换身体,那就不值得了!

    生活总会有挫折有困惑,可不能迷茫,不能裹足不前。要试着去寻找,就像母亲身份的转变,农民、工人、小商人。道不是只有一条,也不是条条都通向罗马,这条是人生,那条也是人生。哪条更接近你的理想、你的目标,更让你感到快乐,就选它吧,走过去,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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