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光中先生当年给本报读者的问候。 |
昨天看到余光中先生去世的消息,我的心头一惊,不禁想起了2011年春天曾有幸与余老夫妇同游安徽宏村的美好经历,往事如昨,斯人已逝! 谈黄山 84岁第一次爬黄山,但神游已多年 2011年4月初,我自驾前往黄山度假,住在朋友开的酒店里。朋友曾是诗人,成功下海经商若干年后,买下了西递和宏村之间的赛金花故居,改造后取名“归园”成了景点。当时,84岁的余光中带夫人刚参加了池州三月三诗会,在浙江大学江弱水教授的陪同下前来游览他神往以久的黄山,爬完黄山后准备到西递、宏村一带感受“乡愁”。朋友接到接待的任务,邀我一同前往,我也存了一份私心,想趁机专访余光中。 4月5日中午约12点半,我们在饭店等到了余光中和夫人一行。刚从黄山下来的余光中夫妇精神矍铄,一点看不出80多岁高龄的样子。余光中清瘦、高挑,戴着一副眼镜,说话声音不大,话不多但逻辑清晰,颇像个工程师。而小他4岁的夫人,热情开朗,不停地跟陪伴的人道谢或者好奇地询问各种菜肴的名称。爬黄山很耗费体力,大家的胃口都很好。 席间谈到黄山,余光中先生说这是自己第一次来黄山,但神游黄山已经多年,从书中、从诗中、从影视里,还从摄影家的图片展里。“再不来以后就走不动了!”他的夫人范我存笑着补充说。我笑着问:“你们上山坐了抬人的轿子没有?” 范我存快人快语地回答:“没有没有,我们的身体还不错的。” 对于黄山,余光中没有提及其险峻,倒是对那些松树、石头竟然长成如此奇妙的形状觉得不可思议。他风趣地说,你看神仙的“仙”字就是一个“人”和一个“山”,黄山简直就是神仙的后花园。“梦笔生花”是一个松石组合的奇妙景点,曾多次出现在黄山画派代表人物渐江、石涛、梅清的笔下,余光中听了景点介绍后赶紧从胸口掏出自己常用的笔,握在手中,在 “梦笔生花”景点前留影,并且很认直地说,他要用这支笔写那支“笔”。 谈乡愁 20分钟写出《乡愁》,但酝酿已20年 饭后,余光中夫妇一行前往宏村。余光中不太爱拍照,因为一停下来容易被游客认出来。他认真倾听工作人员的介绍,不时点头。看得出来,对于徽派建筑中保存较好的古村落,他很喜欢。 余光中说这份景致和他童年时候生活的南京还是很像的。他说:“我是南方人,我妻子、母亲都是江苏武进人,所以我少年时候想象的故乡就是江南,多水多桥、多藕多莲的江南。” 1971年,20多年没有回过大陆的余光中思乡情切,在台北厦门街的旧居里写下《乡愁》。“听说您当时写《乡愁》只花了20分钟?”我们边走边聊。余光中回答说是的,“我写的时候是20分钟,可是这种感觉在我的心中已经酝酿20年了”。 余光中把故乡分为三个层面:亲情层面、文化层面和历史层面。他曾引用汤玛斯·曼为逃出纳粹魔掌而逃亡美国时说的话“凡我在处,即为德国”,他指的是只要坚守祖国文化的精华,就没有离开祖国。故乡,是共同文化的精神家园。 谈家庭 “抗战儿女”对很多东西都比较珍惜 途中休息时,健谈的范我存告诉我,她从70岁开始练瑜伽,已经坚持10年了。 余光中的夫人范我存是他的远房表妹,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如果从抗日战争时在四川初次相识算起,他们已经相伴70余年。当时范我存才13岁。 嫁给余光中后,范我存没有出去工作,而是相夫教子。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由范我存打理;余光中管理的,唯有一大方书案,与车子的方向盘。 结婚60多年,夫妻几乎没吵过架。范我存说,因为彼此的兴趣、价值观差不多,这可能与成长经验有关,两人都是童年逃难,历经过抗战、内战,“我们是抗战儿女”,对很多东西都比较珍惜。婚后,两个江南人私下说话用的还是四川音。余光中经常说:家是讲情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夫妻相处是靠妥协。 很多人对余光中写的《我的四个假想敌》印象深刻,其实他对夫人的情感更打动人。他无论走到哪儿都要带上夫人,特别是回大陆,两个人一起走路,经常手挽着手。 1992年,余光中首次应邀回大陆。看到北京的胡同、故宫和梁启超故居,觉得十分亲切。他真正回故乡是2000年,当时余光中第一次回到阔别多年的母校南京大学。 算起来,20多年中余光中回大陆80多次,去了山东、湖南、湖北、安徽等很多“小时候都没去过的地方”,写了许多关于返乡的诗。比较遗憾的是,他没来过宁波,当时对于记者的邀请,他欣然表示有机会一定带夫人一起前往,他还专门写了富有诗意的题词,问候本报读者:晚霞中读晚报,一日最美的告终。 读着余老的《乡愁》,读着余老的诗和文,让我们遥祝先生一路走好!本报记者 陈晓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