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8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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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1月30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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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村口等我

    □卢兴治

    我离开老家后的日子,母亲常常在村口等我回家。

    读高中的时候, 我离家七十多里路,当时只有一辆班车来回城市汽车站与我们村,晚上在我们村里过夜,第二天早晨便回城里。

    第一个月,我便打算回家一趟,在我上学前,我对母亲说过,我一般是一个月回家一趟。这一次是月底,正好是周五,有两天的休息。我便坐上开往家乡的那辆班车,车子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坳,沿着曲曲折折的山间公路,一路颠簸,我坐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家。到家的时候,天色早已暗沉沉,乡下的屋顶上飘荡着一股股白色的炊烟,车子在村口的停靠站停下, 我立刻从车门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我的母亲。她正站在公路边的车站的站牌边,我走到母亲身边,“妈,”我喊了一声。母亲系着一条灰黑色的围裙,从我记事起,母亲一直系着那条围裙,我跟在母亲的身后, 她一瘸一拐地走着。母亲一次在家中滑倒,从此瘸腿,这是我母亲一辈子的痛苦,也是我们一生的遗憾。我和母亲来到家,母亲便急忙忙地生火,在灶头忙碌起来……

    记忆中母亲在村口等我的情景究竟有多少次,我都记不清了,每次回家我都会提前告诉母亲,而母亲总是第一时间站在村口等我到来。

    读大学期间,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是一个月回一趟家,有时是两个月。母亲见到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不停地托同村的姐姐打电话来,说我是不是忘了家里,母亲一直在惦记着我,每每听到这,我的心里其实很难受。

    后来,我从大学毕业后,工作分配了外地,离家更远了,母亲也渐渐地老了。有一次我安顿好单位的事,趁着礼拜天回家,我没有事先告诉母亲,等到到家时,母亲一脸的埋怨,说我长大了工作了,竟然忘记了回家。后来我听村里的人说母亲好几次在村口的车站等人,一直等到车子开走了,才悻悻地低着头走回家去,满是失落的样子。

    那一年,家里下了大雪,大雪把通往家乡的道路全封闭了,整整一个月!我放假后,呆在自己的家里,却怎么也回不了老家去看母亲。母亲那边,姐姐三番五次地打电话来,说是母亲一直想着我,等在村口怎么也不回家。其实我是想回家的,可是公路上全是积雪,班车也不通,根本回不去。我的脑海里一次次地浮现出母亲穿着青蓝色的长裤、系着一条灰黑色围裙在村口等我的情景,眼眶早已湿润。

    自从我成家后,我自己的事也越发忙碌,既要照看孩子,又要天天上班,很少有时间回老家看望年迈的老母亲,可是母亲对我的思念越来越不可收拾。我知道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唯一的奢望就是有子女常常在她的身边。

    那一次,我带着孩子和妻子,孩子刚满两个月,一家三口包了一辆车子,从远道绕回去老家。车子一直开了近三个小时的山路,母亲早在村口等我很久了,听姐姐说我要带着儿子来,母亲从午后一直等着,足足等了我将近三个小时。

    最后一次回老家,母亲拄着拐杖,依旧是那身青蓝色的长裤,身前系着那条灰黑色的围裙,可是母亲早已满头白发,佝偻的背越发驼了,视力也不是很好。等我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母亲有点不认识我了,等我大声喊了一声“妈!”母亲才知道是我回来了。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拉着我的手,又是摸又是看,眼中闪烁着泪珠。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对母亲说不要在村口等我了,可是母亲却怎么也不答应。我拉着母亲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回母亲住的老屋,母亲早已烤上了满满的一堂火,桌上摆着她亲手烤的烤芋艿……

    如今,母亲早已走了,但是我每次回老家,依旧会在当年母亲等我的村口,呆呆地站上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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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