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0版:三江月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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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1月3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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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

    □任彩

    古人喝茶不喜欢人多,认为一个人喝可以得到茶的神味,两个人喝得到茶的趣味,三个人喝只能得到茶的味道,而七八个人那就只是解渴了。讲究喝茶的人最好孤寂坐,所谓毋妄毋欺,忘掉职位成就,忘掉茶叶价格,抛开功利的杂念,这样才能进入审美的天地,细辨茶中的“高温香、中温香、低温香”,而单是茶香就是个繁复的世界。如果能“无我而后真我”,进入触处洞然的慧境,那就得“道”了。

    张岱的《陶庵梦忆》中“闵老子茶”算是茶界的精彩奇文,徽州茶人闵汶水乃茶道高手,闻茶识茶,看水识水,即所谓茶不置口,文中张岱与汶水老人的对话让人有一种“茶虽平而道却深”的感觉,令人拍案叫绝。

    现在满世界都在宣扬茶文化,有许多名家讲授茶道思想,从茶的起源品种、水质秉性、器皿杯什,再到喝茶环境、人情和乐,目的就是教你懂得生活品质之美,领略茶的好滋味。但物质水平高,不一定就“懂”,得非常有闲情,才会讲究泡茶时的衣饰雅、器皿雅、时空雅,那样的座客也才皆是可人儿。

    我几乎天天喝茶,但对茶懂得很少,想象不出陆羽当年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写下《茶经》的,也无苏东坡的才情——焚香小坐、静气品茗时还能顺带给茶取个好姓名。

    我最早喝的是家乡的“芝麻豆子茶”,湖南有的地方叫“擂茶”,就是把芝麻、黄豆炒熟和姜末、茶叶末放一起,用开水冲泡着喝。特别在春节,湿冷的冬季里大家围坐火炉,泡上这样一杯,简直就是世间最美妙的享受了。

    而平生第一次让我觉得茶叶神奇的,是我妈喝的茉莉花茶,原来“香”这种用鼻子感觉的事,居然还可以喝进嘴里,使人神清气爽。成年后到广东我哥那儿喝茶,才算真正开始尝到了一点茶的神韵。

    茶像人一样有不同的性格,喝的日子一长,总会不知不觉有些许感受。碧螺春最是淡雅,如豆蔻年华的小清新;铁观音,外刚内柔,清香扑鼻,是岁月沉淀下余韵悠长的中年;红茶香甜醇厚,极具雍容气度;单枞好比高人,喝一口即能指点迷津;至于陈年普洱,却像一位老者,乍一看似乎不那么起眼,然而当你走进他的内心,他智慧的光芒却能带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洗礼和顿悟。也不见得真有其人其事,只不过从茶味中得到一点灵犀,与我内心版图上的人物一一印合,我在替舌尖上的滋味找人的面目而已。同一个杯、同一种茶、同一种泡法,喝在不同的喉咙里,冷暖自知,完全是各人的心证功夫。

    有人喝茶是在喝一套精制而考究的手艺;有人握杯闻香,吐纳清浊之气;有人见杯即干,不事进德修业;有人随兴,水是好水,壶是好壶,茶是好茶。

    从来佳茗似佳人,我是布衣白丁,不为情所困,眼前来什么喝什么,好是它,不好也是它。可道,非常道,我只要一刹那的香韵,无道一身轻。我的喝茶生涯乏善可陈,茶对于我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的平常。好茶、劣茶怎么分,前人茶书中备注了,凡有恶客、大宴、为人事所迫时不宜沏茶,会糟蹋佳茗清心。杯什器皿用得久了,与我脾性相切,如见故友,虽缺角漏水,我不嫌它,核价高低那是店面的事,用不着标在生活上。

    最近几年习惯了味道的茶不知都到哪里去了,茶叶都乱了方寸,难得遇上以前平常日子里像老朋友似的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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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