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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3月04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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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西方人眼中的宁波(八)

【出处】倪戈氏著《我们在中国的生活》第二章插图 【内容】美国长老会宁波差会的聚居地(在今姚江北岸的槐树路)

    □田  力

    海伦·倪维思(Helen S. C. Nevius,1833-1910),是近代著名来华基督教传教士倪维思(John Livingston Nevius,1829-1893)的夫人,在其出版的中文著作上署名为倪戈氏。1853年9月,她与丈夫受美国长老会派遣从波士顿启程来华,在宁波、杭州、上海、烟台等地进行传教、办学等活动。夫妇俩还曾于1862年在登州(今蓬莱)创办了山东历史上第一所女子学校。不过在来到中国最初的六年里,倪维思夫妇大多时间都待在宁波,这里是他们在华长达四十年漫长岁月的第一站,也是学习中国文化、了解中国社会的第一扇窗。倪戈氏是当年来华的西方女子中难得的多才多艺之人,除了照顾自己的家庭,她也传教和教学,还博览群书、勤于写作。1869年,倪戈氏在美国纽约出版了一本回忆录,名为《我们在中国的生活》(Our Life in China),主要记述了1853年至1864年间,夫妇俩在中国各地的生活和见闻,其中有近一半的内容都是关于宁波,笔触细腻而生动。

    当时,美国长老会在宁波设有男、女两所寄宿学校。男校即崇信义塾,是浙江最早的男子洋学堂,1860年迁至杭州,后来几经发展,成为民国时期著名的教会大学——之江大学。而女校于1857年和艾迪绥(Mary Ann Aldersey)创办的宁波女塾合并成为崇德女校,也即是甬江女子中学的前身之一。倪戈氏精通音律,同时教这两所学校学生的音乐,这是浙江现代西方音乐教育之始。她是合班上课,每周两次,“大概有40个男孩,30个女孩”。在回忆录里,她还提到了具体的教学内容及教授方法,这也是早期课堂音乐教学的稀见史料:

    “因为我们没有音乐课本,我便请人做了一块上边有线的黑板,以便写谱子。这块黑板非常有用。我一般先教他们齐声共唱一个单音,给他们讲解后,我对他们说:‘现在注意听我讲,然后再准确地唱这个音。’学生们试着去做,但是所发出的音,有的差一个音,有的差三个音,有的甚至差四五个音。差不多一个八度中的每个全音和半音都有。‘很好’,我鼓励他们说,‘但我觉得你们还可以唱得更好。’然后,我再给他们一个高音和一个低音,让他们明白其中的不同。又解释说,希望他们能尽量模仿我。我再次发出‘哆’的音,故意拉得很长,为的是让他们更容易地模仿我。学生们试着照我说的去做,这一次唱就好得多。我认为学生的嗓音不应超过五个或六个音域。差不多整整两个小时我们都在齐声唱同一个音,第二次聚会时,学生们已经可以相当准确地齐声唱同一个音。于是,我又加了第二个音,哆—来、哆—来、来—哆、来—哆,我们就这样又说又唱,直到唱腻了,再加上第三个音。当学生们对什么是乐音和音程有些基本概念时,我才把这些音符写在黑板上……”

    倪戈氏的教学效果不错,“中国儿童很容易地就学会了识谱”,而且还掌握了多声部歌唱技巧,“七八个月后,就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合唱团,能够唱女高音、女低音、男高音、男低音四个声部……演唱的准确度已经非常值得称道了”。

    倪戈氏的回忆录里也记载了不少学生们的趣事,比如:

    “我在江北岸教堂教唱歌班时,男孩子坐在一边,女孩子坐在另一边,分得很开。但有几次,我截获了他们之间传递的‘情书’。有的情书并不十分‘甜蜜’。记得有封情书这样写道:‘你不要神气十足,走起路来那么傲慢。不过是癞痢头一个,并不比别人强!’……”

    课上男女同学之间传递小纸条,是很多人学生时代的青涩记忆,没想到在宁波一百多年前的课堂上就已发生了这一幕。

    根据倪戈氏的记载,两校之间真的有一些学生长大后喜结良缘,比如金麟友和阿红,而他们的女儿就是后来被称为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位女留学生的金韵梅(又名金雅妹)。

    除了教学,倪戈氏还经常深入宁波百姓家中,向妇女传教,这也使得她有更多的机会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她对宁波的民俗很感兴趣,曾详细记录过一场当地的婚礼:

    “一天早晨,我们看到一支迎娶新娘的队伍从门前经过。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新娘的花轿。花轿很大,漆得喜气洋洋,由四个穿戴整齐的轿夫抬着。花轿后跟着一群吹鼓手,还有挑着被褥、绣花枕头等用品的脚夫。

    办婚礼的那户人家就在附近,虽然我们没有受到邀请,但还是跟着迎亲的队伍进了院……我们到那家时,已经有很多男女宾客聚集在那里了。新娘依然坐在轿中,但她的床上用品已被抬进洞房。我们透过花轿的帘子看新娘子,之后又被邀请去看特地布置的新房。许多精心打扮的女人在那里候着,有人告诉我们,其中有几个是这家的媳妇。

    我们回到客厅,有机会看到新娘子下轿,与新郎官一起履行婚礼的第一道同时也是最重要的程序。这是新娘子第一次看见新郎官。花轿前放着一个小小的马鞍,代表什么我已不记得了,马鞍上铺着一块浓艳的红色绒布。一张桌子前放着3个垫子。桌上摆着祖先牌位,还有几根点燃的红蜡烛。桌子旁站着一个充当司仪的男子。一切准备就绪后,那人高喊:‘下跪!’新娘、新郎和一个男傧相一同跪下。第三个垫子就是给男傧相准备的。两个伴女搀扶新娘下跪。司仪又喊道:‘上香!’于是,男傧相在桌上的香炉里插上3小炷点燃的香。接着,是更多的叩拜。

    拜完祖先之后,一个头戴流苏帽子、衣着挺括的男孩子走上前来,清脆响亮地读起一份贺词,包括婚礼的年月日,男女两家姓名,以及最美好的祝愿,等等。

    这一程序结束后,新娘和新郎在一群女子的簇拥下进入洞房。在一个宁式床榻的床架前,摆了一个封闭的平台,宽2、3英尺,离地几英寸,两头各有一个位子。新娘坐在一头,新郎坐在另一头,相互面对。两杯酒用一根长绳拴住,分别递给新郎、新娘。各喝一口之后,新娘的酒倒到新郎的酒杯里,新郎的酒倒到新娘的酒杯里,再喝。新郎新娘在这里第一次看到对方的脸。在喝酒之前,一个伴女用长杆撩开新娘的头盖布。接下来,有人端来两碗象征和睦的食物,分别给新郎新娘。我想,这两碗食物也像酒一样,经过交换的过程和混合。

    这时,新郎站起身来,在床沿坐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冲出屋子。这通常是闹洞房的开始。女人和小孩千方百计不让新郎逃跑。但在这天,不知为什么,新郎没有受到什么阻挠就逃脱了……”

    倪戈氏的生动描述为后人忠实还原了一场一百五十年前在宁波举行的传统婚礼。

    1864年3月,倪戈氏因为患病,不得不和丈夫一起赴美休养。虽然她怀着“悲伤和遗憾”的心情离开中国,但对宁波的美好记忆却永远保留在了她的回忆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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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