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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铭先生 |
2017年的最后一天,我因出版个人文集之事而想到我的中学老师陈铭,准备请他当面指教,但翻遍家里通讯录,都没有找到陈先生的电话,辗转向与先生熟识的一位朋友打听,不料朋友说陈先生单位的通讯录里已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那时我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尽管朋友说会通过熟人再打听,等有了消息立即告诉我,但我心里已经惴惴不安。没过多久,朋友就回电告诉我说陈先生已经在杭州辞世一年多了。这个消息令我震惊,兀自唏嘘不已,感叹人生无常。 听朋友说先生走的时候很突然,事先并没有什么征兆,他是因心肌梗塞猝然离世的。先生虽然不在了,但我却无法忘记。 倾诉人:王国安 男 倾诉热线:15058047703 倾诉邮箱:dnsbqg@126.com 情感倾诉QQ:3148917426 情感倾诉微信id:15058047703 跟着他学习写作和打乒乓球 我与陈铭先生相逢于上世纪70年代初。当时,文革还没有结束,作为“一代词宗”夏承焘的研究生,他被下放到我老家所在的乡镇中学——天台屯桥中学,担任我们的语文老师。在偏僻小镇遇上如此学问高深的老师,那真是“先生不幸学生幸”。陈先生不仅教我写作,还教我打乒乓球。我从他那里学习了写作和打乒乓球的基本功,受益匪浅。 屯桥中学毗邻山区,是天台县的一所普通中学,没有什么像样的校舍和校园环境。1972年秋,学校开始招收高中班,我是首届高中学生,上课的地方是在原礼堂北面的一幢二层楼房。虽然条件简陋,但因当时特殊的政治环境,来了一批优秀的教师,陈先生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学习的氛围很是浓厚。陈先生上课几乎不用讲稿,出口成章,是大学教师的那种风格,不是一般中学教师的讲课模式。有一年上公开课,许多中学的语文老师都赶来观摩,他讲的《百合花》赢得满堂彩,让听课的老师和学生都开了眼界。陈先生的板书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的粉笔字写得不多,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完整、有条理,但常常能够画龙点睛,几个关键词一拎,便有提纲挈领的作用。陈先生温文尔雅,字也写得很好,有一种书法的美感。因此,在课堂上听他讲课,看他写字,是一种享受。 课余,陈先生教学生打乒乓球。我是校乒乓球队的队员,也是陈先生重点培养的对象。那时,读书还是比较轻松的。因为上大学是推荐的,没有高考的压力。我从小爱打乒乓球,但没人指导,打得很不规范,对球的理解也肤浅,陈先生就指导我说,打球和写文章一样,要取法乎上,才会不断进步。比赛时,要做到行乎当所行,止乎当所止。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不能攻,都要心中有数。在他的指导下,我的球技有了明显提高。 陈先生乐观豁达,为人宽和,虽然被“贬”到乡下,但他作为一个学者,没有放弃学术思考和探索。白天,他教我们写作;晚上,他研究学问。在山村寂静的夜晚,他仔细研读《龚自珍全集》,想象这个历史人物的真实面貌,为日后著书立说打基础、做准备。 十年前的相见竟是最后一面 文革结束后,我考上大学,陈先生也调回杭州科研机构工作,担任浙江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首任所长、研究员,创建了古代文学学科,培养人才。1997年,我和他人合作出版了一部长篇报告文学后,曾送书到他的杭州寓所。他很高兴,鼓励我多写作,随手回赠我两本书。一本是他的《龚自珍综论》,另一本是他校点的《清八大名家词集》,并题上自己的名字,作为留念。 记得2008年3月,我到省社科规划办为所在单位申报国家课题,邀请陈先生来附近的莲花宾馆小聚。一起陪同的还有省社科规划办和浙江社会科学杂志社的领导。那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大家聚集一堂,相谈甚欢。席间,陈先生又送我一本书《剑气箫心——龚自珍传》,这是先生研究龚自珍的专著。和11年前一样,他又签上自己的名字。未曾想这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如今我和先生已是天人永隔。 他是龚自珍和王国维的“知音” 翻阅陈先生的这部著作,书中主人公龚自珍的猝死可能是因为心脏病,想不到先生自己也因心脏病而遽然离世,这难道是一种巧合?陈先生1939年生于广州,2017年卒于杭州,在浙江工作50多年。他一生低调谦和,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去世后,学界在悼念他为人宽和、不立崖岸、提携后学的道德品格时,也充分肯定了他在古代文学领域取得的重要成就,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的《唐诗美学论稿》等著作,在学术界产生了重要影响。其实,早在1988年,《读书》杂志就发表了卫军英先生的书评,认为《唐诗美学论稿》一书从美学的视角评论唐诗,无论其体系建构抑或论述观点,所表现出来的探索精神,都是唐诗本体研究的“一种突破”;同年,《浙江学刊》也刊载了骆寒超先生的书评,认为《唐诗美学论稿》具有“开拓之功”,“作者对唐一代诗歌展开宏观的考察中,渗透着开放的文学观念和更新的研究方法”。 当然,先生的学术贡献不止于此,正如他的同事吴蓓研究员(浙江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原所长)所说,除唐诗宋词之外,清词也是陈先生涉猎的领域,他撰有《清词的中兴与衰微》等论文,校点过钱仲联选编的《清八大名家词集》。陈铭先生还是龚自珍和王国维的“知音”与“解人”,写过这两位大才子的传记。 如今,先生已经驾鹤西去,或许是去找他的“知音”龚自珍和王国维了,而留给我的却是绵绵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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