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亚莉

    高塘岛的青蟹酒美名远播，我早有耳闻。鲜活青蟹与醇香老酒搭配，光是想想都觉得美味。为一品青蟹酒，我们风尘仆仆来到高塘岛，跟随当地渔民下涂抲青蟹，欲现抲现煮。

    带我们去抲蟹的渔民姓陈，他说青蟹的抲法很多，就高塘岛一带来说，有网抲也有徒手抲法。网抲有叉网和丝网抲法，叉网一般适用涨潮时，而丝网在平潮时也可使用。我们今天欲大显身手的是徒手抲法。退潮时，老陈背上克笼，让我们戴上手套出发。

    在海涂跋涉的途中，有关青蟹的一档子事在老陈绘声绘色的讲述中逐渐显现。

    青蟹一般生活在海水里，在脱壳时会随着潮水来到岸上觅食，所以泥涂、水洼、岩洞是青蟹经常出没的地方。它们没有固定的家，往往随潮迁徙，潮水把它们冲到哪里，它们就在哪里临时安身。

    每逢小水潮，是青蟹上岸脱壳的时候，它们喜欢往礁石的岩洞里爬，刚脱了壳的蟹精疲力竭一动不动，很好抲。现在还没到小水潮，我们跟着老陈到海涂里去找蟹洞。听说经验丰富的赶海人，光凭青蟹爪印方向就能找到蟹洞，还能判断出蟹的大小；看蟹洞也能判断出蟹的大小。青蟹爬过的泥涂上，会留下竹叶状爪印。我们走到一丛大米草附近，老陈说发现青蟹爪印，并且他估摸蟹洞就在附近。我认认真真地观摩起这片亮光光的泥涂，试图看出点什么名堂，但观摩了半天也没发现此处与别处有啥不同。不过大家听说发现了蟹的线索，一个个都来劲了，立即套上手套，准备开战。老陈当然是赤膊上阵，他出发时就说过，套上手套在抲蟹作业中会显得有些笨拙，不利索，我们外行人以防被蟹钳，需要套手套，像他这样根本不需要。

    果然，前行20多米，便发现一个蟹洞，洞还蛮大的。我原以为蟹洞像蛏子洞一样是垂直的，不会很深。谁知老陈说蟹洞是斜着逐渐往下的，洞型扁扁的，与蟹形状相符，洞大蟹就大。蟹洞的深度差不多一腿长。老陈边说边顺着蟹洞挖下去，我们也一起挖，但是挖了一个很大的窟窿还没见到蟹，汗水已顺着脸颊往下流。尽管如此，我们谁都没气馁，因为对老陈有信心。我们躬着背锲而不舍地继续挖，挖到快一米深时，泥巴里终于露出了一个硬邦邦的蟹壳，感觉眼前一亮。

    战利品就在眼皮低下，但谁都不敢捉，一个个垂着全是泥巴的双手，直挺挺地等着老师傅出马。只见老陈迅速地用拇指按住蟹的背，同时用食指与中指伸向蟹肚脐迅速将蟹提起，然后很利索地用随身带的绳子把青蟹的大螯捆绑起来。他说若不绑起来，等会蟹一多，它们就会互相残杀，脱落蟹钳卖相就不好看了。最后，他把绑得结结实实的青蟹放进克笼里。那克笼有个盖子，是用棕榈叶扎起来的倒鞍，青蟹一旦放进去就甭想再逃生。

    我们在海涂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抲了三只青蟹，此时大伙儿都已累成狗，无心恋战了。老陈说三只青蟹煮蟹酒已经足够，于是收工。

    回途中老陈又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个蟹故事，很有趣。他说青蟹很奇特，当雌蟹脱壳时旁边定有雄蟹守护，而雄蟹脱壳时就可怜了，必须要偷偷地进行，否则万一被雌蟹发现，便会被她一顿饱餐掉。赶海人懂得这道理，所以每当抲到正在脱壳的雌蟹时，就会再找出一只雄蟹来。蟹每脱一次壳都会长大一次，那是它们的成长过程。蟹最肥时就是在脱壳之前，那时的蟹海边人叫做“裹皮蟹”，而脱壳之后的蟹，叫做“沙壳蟹”，很瘦，没多少肉。

    我们提着战利品来到海边一爿农家乐里，老板娘利索地解开蟹绳，洗净后将蟹泡在清水里让它们把脏东西吐净，半小时后沥干水，在盆里倒上三瓶丽春酒，放少量红糖搅拌，然后放入少量的参片、莲子、红枣、枸杞，再把青蟹放进盆里让它们喝酒。在酒里浸泡半小时后，在它们醉生梦死的当儿，往酒里加几片生姜，然后连同这些老酒放锅里用大火烧煮，煮开后转文火再煮半小时，青蟹酒便大功告成。

    揭开锅盖，一股浓浓的酒香和蟹香扑鼻而来，味蕾顿开。青蟹酒的味道，是一种既简单又复杂的味道，它没有刺喉的酒精，只有浓浓的蟹香。金黄色的青蟹盘踞在红酽的酒色中，华丽中透着高贵，这就是青蟹酒的气质。品一口，浓香中带点甜，酒体醇厚，丰满完整，饮后唇齿留香，余味绵长。几杯下去，刚才抲蟹时的疲惫便一扫而光，只留下对青蟹酒香味的深深眷恋。听说，赶海人经常用它来滋补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