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色暮天映,秋声远籁俱。十月中,宁波城里渐浓的秋意,印在银杏的落叶、木樨的碎花上,也印在了野趣十足的芦苇荡里。不过,同样是秋的景致,和金黄的银杏叶、馥郁的木樨花不同的是,芦苇那种慵懒中多了一份萧索与惆怅的感觉,教人见了不免生出白居易“此生飘荡何时定,一缕鸿毛天地中”的感慨。秋日,或许只有看过这“苍苍如霜”的苇花,才不算浪费吧。 晨曦中的芦港野趣 细心的人不难发现,随着宁波城市景观不断升级,不少市区的公园、绿化带上都点缀着芦苇。在大片秀气花草中,芦苇仿佛是一个闯进大家闺秀朋友圈的山野大妞,给景观带来了不少大自然的“野味”。当然,旱地里围着庭院花草栽种的芦苇就如植在盆里的杜鹃花,美则美矣,总少了一分恣意洒脱的本色。要寻得芦苇自己的味道,还需往它原本生长的地方找。 地铁一号线中,往高桥的一端有个站点名叫“芦港”。在一众站名里,“芦港”一词显得分外雅致脱俗,充满了画面感。据传,芦港倚西塘河而建,南朝建村时因此地连接广德湖,水畔多芦苇,又有“芦”与“金殿传胪”的“胪”以及“福禄寿”的“禄”谐音,寓意“传胪”、“俸禄”和“财禄”,因此取名“芦港”。 如今跟着地铁建造而一同改造的芦港村,流水、古桥、寺院相映成趣,重新建起来的滨河公园里,亦在多处补种了芦苇。虽没有当年芦苇成荡的壮观,但岸芦汀兰,倒自有独特趣味。 一个秋日的清晨,趁着晨曦正好,我独自沿着西塘河边散步。沿岸散种的芦苇大都已开花,和天然河道相依又无人工雕琢,显得野趣十足。路过永济古桥,桥旁一丛芦苇映入了眼帘,一人多高的靓影倒映在河中,和拱桥一曲一直构成一幅比例恰到好处的小品。 作为湿生禾草,芦苇和水系景观有种天生的相得益彰。岸上走过两位晨练的老人,步步生风的矫健身姿惊起了原本在河畔悠然觅食的水鸟,情急之下,鸟儿竟直接往岸边的芦苇从中扑棱,那样子着实让人忍俊不禁。而芦苇倒也大方,半枯的茎叶组成“蓬松宽厚”的怀抱,包容着这些平白“遭受”惊吓的生灵。 我于是停下来,细赏眼前这普通得连百科都不愿为它多解释一点的植物。它们春日敌不过怒放的百花,夏日亦没有高大乔木讨人欢心,也只有在秋的光景里,它的成熟稳重、质朴清寡才与此时的韵味合拍。这或许也是古往今来文人骚客多借芦花来抒发心中怅然的原因吧。 在芦苇荡中感知天地 芦港的芦花有野趣,不过从量上来说只能算得上是精致小品。想要看到如接天连地、气势恢宏的芦苇荡,还是要到杭州湾湿地去。 对杭州湾湿地的芦苇,最初印象是从电影《搜索》里获得的。饰演叶兰秋的高圆圆在芦苇荡木栈道上的回眸一笑,成了整部电影中最美的镜头之一。那种凄美动人,和她身后大片的在风中摇曳的芦苇花高度匹配——看上去纤弱又凭借一股子坚韧不拔的气质,让人心生怜爱;明明开花是件喜庆的事情,却因为一旦盛开即要随风而逝,又叫人心疼。这种特质似乎就是在呼应影片中“叶兰秋”的人物命运吧。 从市区驱车向北一小时,当闻到海风微腥的味道时,就该到目的地了。湿地是海向陆地过度的区域,或者说这里曾经一度就是海。滩涂给了辛苦飞往澳大利亚迁徙的候鸟们一个中途歇脚的补给天堂,也让随风而荡的芦苇有了栖身之所。 看芦苇最好的季节自然是在眼下这个时间。早一分芦苇尚青葱翠绿,生气有余而气质不足;晚一分,则赶不上见证风过时芦花似雪如絮飞去的美景,也是可惜。杭州湾湿地公园里的芦花分布在两处。游览区应该属于人工种植,俏丽工整,就连布置的点也都恰到好处。不过要想感受真正芦苇的妙处,还是要到所涉面积更广的自然区域。 沿着高圆圆和赵又廷曾经走过的1.1公里木栈道,我们一路感受着各种芦苇的夹道欢迎——没错,芦苇也是有不同种类的。细心察看就会发现,有些芦苇长得高挑傲气,有些则平易近人。花色也是不同的,有的开微微淡黄的花,有的白如柳絮,有的则是娇嫩的粉红色,让人忍不住爆棚一下少女心。 临近深秋,此刻多数芦苇已经在时间的作用下换上“秋装”,愈发光洁而修长的身段在阳光下隐约泛着光。刚刚抽出花穗的芦苇俏皮地在迎风婆娑,而那些早几天孕好种子的,则已经为下一代的远行做好充足的准备,只待一阵东风。游人中不乏一些调皮的孩子和好玩的年轻人,看见够得着的苇花就忍不住伸手去折,折下来之后用力在风中挥动。于是,带着小伞的芦苇花种就这样乘风起舞,扶摇而上,留下身后一片惊艳的呼声。 赏芦最好的季节是秋天,而最好的时间应该是在傍晚。秋日暮阳下,万顷芦苇在晚风的抚触下簌簌飒飒,一种天地苍茫的萧索感立马涌上心头,也特别能触发人伤感的心绪。不知是不是也正因为如此,当年刘禹锡才借“芦苇晚风起,秋江鳞甲生”之句起头,抒发自己的怀才不遇;贾岛也用“川原秋色静,芦苇晚风鸣”来点缀自己与故友分离的伤感。 记者 黎莉 文/摄 图为杭州湾湿地公园的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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