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坚 今年夏天,范伟国老师将一部书稿交给宁波出版社,将微信公众号“天地孤旅”的文字结为集子,题曰“浮生记趣”。我有幸参与编辑工作,并为他的情怀所感动。他是一个有担当的新闻人,字里行间可见士子之心;他又是一个有趣味的生活家,日用常行不失诗人之志。 范氏先辈文正公留下千古名篇《岳阳楼记》,其中的忧乐观、悲喜观是“圣贤心地,圣贤学问”,优美景语、激昂情辞是“才子文章”。范伟国承继了前贤的“古仁人之心”,这颗心便是阳明所言的“大人者以万物天地为一体”。在《在命运中抉择》一文中,范伟国感慨人生无常,体悟空华水月,不是悲怀动北琴,而能顺势安己心,“退则独善其身,进则做点实事,不负初心,先忧后乐,已经很可以了”,这显然是受了文正公影响。《星空》则发出了晚上散步、举目长天之际的自我反问:“你有多久没仰望星空了?”他是在与星空对视,也是在与万古对话,追寻终极意义,向往无上境界。超越时空,物我齐一,方可修身体仁,反求诸己。 身为记者,他的心与百姓息息相关。《贫困》一文写了他于2003年在重庆武隆、2014年在河北蔚县的见闻,当地农村的贫穷落后让范伟国叹息不已:“办任何事情,不能忘了基本国情!”这句话可谓忧心忡忡、振聋发聩!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一方面我们要歌颂美好成就,另一方面还要面对不足。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不能忘了过去自己有许多不容易,不能忽视今天有同胞依旧不容易。范伟国这份深情背后,有见识,更有责任;有体验,更有思考。他理解贫困,因为自己也经历过贫困,吃过苦,特别是到农村插队时受过“再教育”,“在底层更清晰地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他写了《选择》一文,呼应女儿“怼”他的一句话:“如可选择,谁会要吃那样的苦来为幸福做注脚?”他正视蹉跎岁月中的荒诞与真实,因此,他记住了阿兰·博斯凯的这首诗歌:“我们曾经信仰过/不过随后,我们停止了信仰的圣歌/我们曾经希望过/不过随后,我们不再受希冀的折磨……” 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一个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的人,是典型的知识分子,是有肝胆、致良知的士人。范伟国的文字,尽管短小精微,但是纵横捭阖,博古通今,跳跃着一颗炽热的士子之心。退休之后,花甲还乡,他写下了《生活家》一文,立言为证:“当生活家,追求诗意的生活,是我现在的‘小目标’。”专心寻觅生活的乐趣。尤其是“看惯了尔虞我诈,看透了人情冷暖,看清了归程黯淡,但还是要相信人世美好,人心向善”(《茧》),心底留有真诚和柔软,才会感受到生命的美好意义。《浮生记趣》记载了他在2017年的行踪:西行新疆,南行西沙,凤凰古城、桂林漓江就不算远了,四明山水更是屐痕处处。这一年中,读书也不少,做过批注、写过读后感的有《随园诗话》《人间词话》《袁中郎随笔》等,还编辑出版《诗词岁月》台历,一天一首诗词,把每一个日子都过成诗。他赏画、摄影、听音乐,每有所感都随手记下。尤其是和孙女悠悠一起做游戏,他童心焕发,爱心如涌。童心、爱心乃是诗人之志,无拘无束,一任天真。他以行动证悟:“年龄的增长无法抗拒,而心灵的老化可以预防。这预防,就是保持童心,或者说保持童心的一角。”(《童心》)“万里归来,依然少年。这八个字似乎是对一个四海漂泊、沧桑饱经之人的最好褒奖了。”(《少年》)他回到了故乡,也回到了本性之中,这样归来的一个“少年”,并不孤单。他用诗人之志感受了真正的快乐,因此,可以欣然回答范文正公之问:“微斯人,吾谁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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