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燕玲 安徽离浙江不远,但在宁波的戏曲舞台上难得看到黄梅戏的演出。上周安徽安庆市黄梅戏艺术剧院给甬城观众带来了两台黄梅戏经典剧目的演出,虽然是老戏,也没有特别有名气的演员,但观众依然热情不减,可以说传统戏有它自己的内在魅力。 笔者观看了其中《天仙配》的演出,期待值并不高,只是想能现场观看一次黄梅戏的代表作。当《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唱段响起,舞台把全场的目光,乃至气息都凝聚在了一起。可见,老戏就是一种藏在骨子深处的情结,会勾起现场观众的某些美好记忆,熟悉的片段和唱腔并不会让观众觉得厌烦,反而是一种享受。同时,老戏的创作是经历了数代艺人的加工修改,积淀在最有活力的民间文化之上,这种无拘无束的创作,让“文化”自然地化在戏中,不牵强、不矫情。《天仙配》中的七仙女,虽然是玉帝的公主,但黄梅戏演来她就是一个活泼灵动的安徽乡下村姑。尤其在《路遇》一场中,七仙女主动拦下董永,自说自媒、自许自嫁,大胆、泼辣而又机智灵敏。当董永冷不防问及她身世,却见她稍加思索便编出了一套让人同情的说辞。试问,有几个正统公主能有这样的举动?公主演成村姑,这是花部戏曲在传承发展中汲取民间滋养的一种方式,也是黄梅戏的文化。 黄梅戏的音乐从单纯打击乐到小民乐,再到现在的交响乐,是黄梅戏的发展。但是再发展,也不会脱离黄梅山歌小调的根本基调,因为只有黄梅小调才是黄梅戏特有的音乐。《织锦》一场,全场载歌载舞,虽然是最传统的演法,却也是最彰显黄梅戏特点的一场。七位公主所演唱的五更织绢调——“一更一点正好眠正好眠,一更寒虫叫了一更天。寒虫我的哥,你在那厢叫,我在这厢听,叫得奴家散心,叫得奴家动心,散心动心越叫越散心。娘问女儿什么子叫什么子叫?老妈妈睡觉许多的啰嗦,许多的啰嗦,一更寒虫叫了一更天。”——其实就是安庆当地的民歌,反映的是当时人民的生活状态,虽然看上去跟剧情并没有什么关联,却是一种文化渗透的体现。在其它剧团的演出版本里,可能为了剧情更合理顺畅,并不这么演,但我觉得这种不做删减修改的演法,是一种对黄梅文化的保护,至少保存了最原始的黄梅戏的样貌,甚至保存了一种创作《天仙配》这个戏所处的那个时代的一种社会情态。 黄梅戏《天仙配》为什么能成为黄梅戏的代表作,不仅因为它是在安庆一带广为流传的故事,牵系着当地人民的情感,还有它所塑造的人物是单纯、质朴的,又是情感浓厚的,就像是黄梅山野吹来的清风。它是黄梅音、黄梅情、黄梅文化的集中体现。也正是这种音乐、情感和文化综合在一起所产生的美感,让黄梅戏走出了安庆、走向了千家万户,一度成为全国“五大剧种”之一。 当然,该剧团对于《天仙配》的呈现,笔者并不是很满意。音乐是剧种的魂,不带乐队的演出无疑对剧目是一种伤害,大段的歌舞表演在伴奏带的衬托之下显得没有了节奏感,拖沓得没法感受黄梅戏音乐的美感。没有乐队伴奏,主要演员的情绪转换也失去了依托点,尤其是七仙女的情绪。最后一场《别离》虽然就是一种悲伤的情绪,但里面依然是有起伏的,从离别的伤感到眼见丈夫晕倒的心痛和不忍离别都是有变化的,演员的对情绪的处理略微简单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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