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7版:三江艺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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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30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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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魔力般”的山水人格之美

——读东山魁夷《和风景的对话》 林文源

    今年是东山魁夷(1908-1999)诞辰110周年。东山魁夷是日本当代最负盛名的风景画大师,他穷其一生,都在用心灵和自然进行对话。二十年前,我曾被一册薄薄的《东山魁夷散文选》吸引,感慨于画家用文字体悟自然、生命,原来也是这般诗性,充满魔力(作者的至交——川端康成语)。近年,该书的中文译者,补译了画家1967年版的散文原作《和风景的对话》的剩余篇目,并选了56幅代表画作再版。我重读的正是今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新版。

    东山魁夷的风景画,有一种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他常常能精准而细微地创设虚幻空灵的意境,在孤寂冷清的笔触中蕴含着纤细、生动而有光华的美感,在传统日本风景画看似偏执的近景构图、色调中激荡着宏大的生命主题。品读本书,我们会发现,原来这意境,除了绘画技法精炼圆熟而水到渠成之外,似乎更多缘于作者自身人格精神的写照。

    开篇《放眼风景》,作者坦诚的话语,迅速触动你的心灵。“我”只是对生活的一切抱有“肯定态度”,竭尽全力而诚实地生活着。20世纪前半段的亚洲,战争的阴霾密布,侵略者国度里的民众同样历经苦难和厄运。“我”无数次“默默凝视着天色、山影,饱吮着草木的气息”。仿佛,唯一可寄托灵魂的自然,不仅满足了敏感的画家对美的热爱,而且使他领悟了生命的韧性。

    《在冬日的山上》一章,作者穿越时空和人生际遇,乡愁的记忆一次次把他从陌生的居留地、写生的山野,拉回到喜忧参半的家乡——神户的下町小镇,奠定了他画作中挥之不去的静寂底色。那里有平静的少年时光,更有亲人相继离世的不幸遭遇。他的命运,几乎和整个二十世纪不可分割。欧洲游学回国后的生活,如同进入了幽暗混乱的深谷。刚毅、朴质、隐忍的个性在他早期作品中,已初露端倪。

    对于成名作《残照》,作者用文字描述,当时徒步长途跋涉,到各处山野写生,最后整合了各山的远景,让山的轮廓更有规律地排列,落日的光影更加和谐。我们能看到,画面下方的山脊颜色浓郁,背对着余晖,阴影重重叠加;渐次往上,光线透过山脊,斜落在山谷中,显出冬日褐绿色的厚重山体;画面上方,视野最高处,山峰由淡红到青紫色过渡,而天呈现夕阳落山前最后的明亮和辉煌。这幅画并不抽象,有略显沉重的色调,也有向上引导的空间力量。如果现实没有出路,那就需要生命来创造未来。未来已来临,存在于努力向上的姿态中。壮阔的山野景象十分安详,又不乏崇高的人格魅力,观赏者自然会有心灵的启示。

    作者常常感慨自己绘画,并无特别的才情和巧思,却始终注重写生,表达自我“纯粹的心境”。这正如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谈到艺术创作的观点:“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自然之美,能从眼前之景转化为心中之景,确实是我们“随物宛转”,感知时间和空间的立体性的组合;而“与心徘徊”,是进行以心为主导的提炼和升华。心物交融,也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了。

    作者还在书中,将东西方哲学思想和审美观,进行了多维度比对,发现不同文化视野下对“自然”的认识不同。同时,他更不避讳日本文化“自古多受中国的影响”,中国在深刻的精神思索方面“毫不逊色”。这也许能终极解释他的画和散文着迷的魔力所在。

    东山魁夷曾在1976、1977、1978年连续三年访问中国,从了解东渡日本的鉴真和尚的遗迹入手,遍历大江南北,为创作唐招提寺壁画作实景写生。1979年,我国著名作曲家汪立三先生,在《人民画报》上看到了东山画作,获得灵感创作了钢琴组曲《东山魁夷画意》。东山先生听过此曲后,诚恳地给汪写信,“您对我作品的理解之深,使我十分钦佩”。这真可谓艺术触类旁通的知音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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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