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人彪

    流光迎新年。天一广场的跨年主题亮灯，光芒熠熠，一团锦簇，一片辉煌。

    置身其间，披着一身光的华彩，我心绪荡漾，电力欠缺年代的生活情景仿佛昨日。那时候，停电是家常便饭，手电筒和蜡烛就成了家家户户的必备。手电筒放在固定的抽屉或随手可及的地方，一旦停电，拧亮手电，划燃火柴，点亮蜡烛照明。此时，临街的店铺大都会“噼噼啪啪”地关门，有生意的，就挂起一种叫“汽灯”的照明灯，像只小月亮，照出白亮亮的一大片。茶厂车间里轰鸣的机声戛然而止，工人们从四面的大门陆续走出来，有点像一条条鱼儿从一团浓郁的水草中游了出来；正在恋爱的青年男女却正好得了个卿卿我我的机会，压抑不住的窃窃嬉笑从那些堆着一排排囤箱的隐蔽角落泄漏出来，连空气也有了甜蜜感。

    后来，我和妻经人介绍认识。她在县供电局工作，因此我知道了什么是限高拉闸，什么是错峰用电。这些，都是为了应对当时电力资源紧张的无奈之举。

    我们的婚期定在12月9日。我家住城北，婚宴放在城南的县政府招待所。那天，恰好轮到城北片停电，我提醒她，和调度室协商一下，城北片不要停电，也不要临时停了城南片的电。但她以为，城北片不停电，调度不一定会拉城区的电，就少了一句话。结果，我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婚宴开始不久，电力断供，城南片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在座的有许多是妻的同事，他们哂笑，大水也会冲了龙王庙！

    停电给市民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与电“沾亲带故”的器物全部停摆，电视机黑屏，电风扇不转，电冰箱停止制冷。不过，那时我们年轻，在夜的黑里，我们仍然可以找到别样的一番情趣。我们曾在方桌的四个角各插上一支蜡烛，在摇曳的烛光里打牌，依然兴致勃勃。夏天，有时约上三两个“狐朋狗友”，在清澈见底的洋溪剥得一丝不挂，做一回“浪里白条”；或者将桌子、椅子搬到道地，星辉月色下，一家人围着剖瓜喝茶，说笑聊天。有了女儿后，常常和妻一人牵着她的一只小手，在街上“脚踩西瓜皮，溜到哪里算哪里”——漫无目标地瞎逛。若是有新片上映了，也会钻进电影院去看一场。当然，很多时候，借着如豆的光亮，我翻开书本，走进阅读经典的美好时光……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有一次，我乘机从宁波前往广东深圳。晚上八点多，飞机飞临深圳上空，机翼下是一片浩瀚的灯的海洋！灯火中的深圳和香港无缝对接成片，仿佛一个密集的星团，明暗交替，缤纷闪烁。一座座大厦似一支支五彩迸发的擎天光柱，沿街的路灯犹如成串的珠链，移动的车灯是一颗颗永不坠落的流星，广场、小区的灯光组好像一朵朵盛开的菊花，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如此巨大的灯光群，我那时还是第一次遇见，心中为之惊叹。

    几十年前，“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还是人们向往的一种朴实的生活理想，到了今天，灯光秀作为一种环境气氛渲染烘托、装点美化的现代化手段及一个城市展示时代形象、表达经营理念的优选方式，正被广泛采用。

    我曾经夜游黄浦江，浦江两岸的老建筑和拔地而起的现代化高楼扑面而来，在灯火的辉映中，犹如这颗东方明珠潮起潮落、几百年风云际会的一一再现。春秋更迭，历史不远，伫立舷边，游船“突突突”的马达声嘹亮，仿佛是上海跳动的历史脉搏和在新时代顺势奋进的跫然足音的回响,声声震耳。2017年金砖国家峰会后，我在厦门沿海泛舟，沿岸数十公里的高大建筑群上，帆船破浪，鸥鸟翻飞，海豚翔跃，波起浪飞……以蓝为主色调的画面不断变幻，场面广阔，气势恢宏。我沉浸在壮美的动画中，领略大海那千姿百态的风情演绎，感受它和人类和谐共生、共存、共长的坦荡、无私和奉献，心中充满了感念。

    家乡的小县城也很少停电了。一到入夜，城南的徐霞客大道华灯绽放，横跨洋溪的兴宁廊桥灯火点点，光和彩倒映在潺潺流动的水面，溪流就成了一条飘荡的锦绸，晶莹闪耀，一派明亮。

    灯光璀璨，明亮着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大千世界，还有我们的内心和未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