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规废油转运车辆是挂有“危险品”标识的厢式货车。

三轮摩托车在违规转运废机油。

    平板货车、三轮车上，各种颜色的油桶堆得满满当当，穿梭在城区的大街小巷。这样的场景，很多人都曾碰到过，细心的人可能知道，车上装的是废机油。

    早在2015年，环保部门就出台规定，废机油收购应由有资质的回收单位与废油产生单位签订合同，开具五联单，并用有危废标志的专用车辆进行转运。

    日前，根据读者提供的线索，记者调查发现，该规定在执行中打了不少折扣。目前从事废油回收的企业，虽然都有证照，但靠着少开单据多收油的手法，通过油贩子违规收油的现象依然存在。而且，以油贩子为纽带，形成了一条包括汽修厂等产生废机油的企业、废油回收公司以及废油违规转运等环节在内的利益链，废机油违规回收禁而未止。

    正规回收企业 通过油贩子违规收油

    近日的一个中午，通往余姚黄湖监狱附近一个工业区的路上，一辆三轮摩托车装着四五只黑漆漆的油桶，进入厂房林立的工业区。穿过两排厂房，三轮车停在一家废油回收企业的门口。

    知情人士告诉记者，该废油回收企业虽然有证照，却通过油贩子违规回收废机油。“用这种三轮车来转运废机油，肯定不符合环保规定，一看就知道是违规的。”该人士说。

    据介绍，在2015年之前，废机油自由卖买，宁波地区陆续冒出很多以收废机油为营生的油贩子，粗略统计超过200人。他们到各汽修厂及产生废油的工厂收购废机油，凑足一定数量后运往外地销售。

    没有监管的废机油回收，引发很多环境问题。2015年，废机油回收被纳入监管，行业有了准入门槛。按规定，废机油应交由环保部门指定的有资质的企业进行回收，再进行加工处理或转给有处理能力的单位进行再加工。也就是说，废机油回收至少涉及三个环节：废油产生单位、废油回收企业以及废油再处理。

    废油回收企业如果想回收一家汽修厂的废机油，首先必须取得相关资质，然后到汽修店洽谈，并出示合法回收废机油的相关证件。价格谈妥后，双方签订合同。作为汽修厂，必须把废机油出售给有资质的废油回收公司，签订合同。如果没有合同，那么该汽修厂在营业执照年审时将过不了关。转移废机油时，汽修厂还要开五联单，如果没有，环保部门也会进行查处。

    为确保废机油转运安全，环保部门还规定，需用符合规定的具有“危险品”标识的专用固废车辆进行运输。而据记者了解，违规转运废机油的车辆五花八门。就在记者观察的1小时里，有五六拨油贩子来到该废油回收企业，有的开着三轮车，有的则是平板货车，车上满满当当地摆着装有废机油的油桶。

    随后，记者又根据读者提供的线索，前往慈溪匡堰工业区，那里也有一家废油回收企业。在那里记者看到，装着油桶的各色车辆进进出出：有的三轮车上，油桶堆得高高的，在车厢里摇摇晃晃；有的平板货车上，油桶黑漆漆的，还带着油管子，车牌照被油污遮挡，根本看不清。

    据介绍，违规收油现象并非个案，目前宁波有资质的废油回收企业不到10家，相当一部分企业都有固定的油贩子在帮着违规回收废机油。

    为牟取暴利少开单据多收油

    记者甚感疑惑：既然明文规定需要专用车辆来转运废机油，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违规车辆在运油？做了多年废机油收购的老张向记者道出了其中的秘密——少开单据多收油。

    老张说，环保部门规定，废油交易时，要按实际数量开具五联单，但油贩子每次到汽修厂收油时，在单据上只象征性地开一点点，有的甚至一年就开两三次，用来应付环保部门的检查。其他没有反映在五联单交易中的废机油，游离在环保部门监管视线之外，通过油贩子流到废油回收企业或其他地方，以牟取更高利润。

    为何合法正规的企业要冒风险违规收购油贩子的废机油？

    老张告诉记者，根据环保部门的规定，废油回收企业收购的废机油，最后都得卖给有废油处置资质的炼油厂，目前宁波有此资质的炼油厂只有一家，在北仑。该炼油厂根据废油回收企业提交的五联单进行收购，然后进行再处理。

    把油卖到指定的炼油厂，价格相对较低。据透露，目前卖给该炼油厂的废油，每吨利润大约50元，而有些地方的收购价格比较高。如果是卖给省内其他炼油厂，每吨会有约100元的利润；如果是卖给省外的一些地下炼油厂，每吨的利润能超过300元。至于其中原因，业内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各地的监管力度不一样，炼油点较多的地方，对废油的需求比较大，价格自然就更高；卖给地下炼油厂，更是可以牟取暴利。

    正是这样的原因，在废机油交易中，是否开具五联单会对价格产生非常大的影响。据介绍，如果开具单据，每桶废机油的价格仅为200元左右；如果不开单据，每桶废机油可卖到500元。由此也导致“少开单据多收油”成为该行业的公开秘密。

    记者以镇海骆驼一模具厂生产负责人的名义，与一家废油回收公司老板取得联系。记者称，厂里每年要清洗设备两次，会换下不少废机油。老板回答，多多益善。

    记者询问回收价格，老板很爽快：“每桶500元，都是这个价。”

    记者称，要开联单。老板立即说：“开联单就没那个价了，每桶220元。”

    “相差那么多？”记者质疑。

    老板说：“都这样的。开联单的话，废油只能送到指定地方，收购价格很低。”

    安全隐患不容忽视

    许多人以为，废机油违规回收不像“地沟油”会被直接吃进肚子里，进而给我们带来很大危害，其实，违规回收废机油的隐患不容忽视。

    首先，不受监管的废机油很容易流向一些地下炼油厂，炼制出不合格的油品，给安全生产带来危害。比如说，汽车加了这些不合格油品，容易抛锚、发生故障进而引发交通事故。

    其次，违规转运废机油也存在安全隐患，很多油贩子用三轮车、平板货车转运，安全系数低。去年9月，两名油贩子在宁波某拆车厂收购废机油，因废机油里的汽油含量较高，操作不当而发生火灾，用来运油的车子当场燃烧报废，一名油贩子手臂烧伤、脸部严重烧伤。

    基于废油回收环节存在安全隐患，国家对违规出售和回收废机油有明确法律规定：不按规定申报登记危险废物，或申报登记时弄虚作假的，处1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罚款；将危险废物提供或委托给无经营许可证单位或个人的，处2万元以上20万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者将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记者 程鑫 张晓曦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