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高式熊先生 |
 |
高式熊先生生前最后的作品之一 |
西泠印社名誉副社长、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甬籍著名书法篆刻家高式熊先生,于昨日凌晨4时50分在上海安详逝世,享年98岁。 高式熊,1921年生,宁波鄞县人。其父高振霄是晚清翰林太史、新中国上海市第一批文史研究馆馆员、著名书法家。高式熊幼承家学,书法得父亲亲授,20岁时获海上名家赵叔孺、王福庵、张鲁庵指导,书法端雅大方;后又喜摹印作,对历代印谱、印人流派极有研究。其书法楷、行、篆、隶兼擅,清逸洒脱,尤以小篆最为精妙,与篆刻并称双美。有《西泠印社同人印传》《高式熊印稿》等专著传世。 2018年,高式熊被中国文联授予“终身成就艺术家”荣誉称号,当时对他的评语是:“97岁的老人,阅尽沧桑,见证了现、当代书法篆刻发展之历程。其书风印风,以赵叔孺、王福庵为根基,出规入矩,典雅高迈;一笔一划,一刀一刻,由技入道,以‘无我’姿态达‘有我’之境界。几十年来,他潜心书艺,心境超然,远离尘嚣,人书俱老。在当代书坛,其为人治艺,德艺兼修,为年轻一代书家树立了典范。” 据悉,高式熊先生遗体告别仪式将于1月29日15点30分在龙华殡仪馆举行,按照高老的遗愿,一切仪式从简。 自称“年轻的‘90后’” 将近一个世纪的人生,高式熊经历过不同时代的种种遭际,但是他的豁达、大气和乐观,始终感染着接触过他的每个人。 直到九十多岁,高式熊依然眼不花、耳不聋、手不抖,反应速度快,时常幽默且极具童心地称自己为“年轻的‘90后’”。 吴昌硕的曾孙、现任上海吴昌硕纪念馆执行馆长吴越和高老是世交,就在今年元旦前夕,吴越拿着刚出版的《海上书法名家作品展》画册去上海市徐汇区中心医院看望高老,画册封面上的字“民相亲,心相通”正是高老题写的。吴越感慨地告诉记者:“去年年中高老就住进医院了,但是看到画册,他非常高兴,笑着说祝贺祝贺,展览终于开了!虽然吸着氧,他的笑声依然很爽朗。你看他的字,这是他去年写的,气势恢宏,一点都不像一个病中老人写的字。” 其实,高式熊在85岁左右就被查出患前列腺癌,医生判定他“癌症晚期,准备后事”,但是他的心态非常好,依然每天乐呵呵地看书写字讲笑话。 高式熊喜欢摄影,热衷于追求美和记录美。吴越给记者讲述了一个小故事:“2018年春,高老打来电话说,吴昌硕纪念馆的樱花开了告诉他一下,他要来拍照。4月的一天,我看樱花开得正好,赶紧告诉他,你知道吗?他半个小时就赶到了我这儿,那可是第一时间啊!那份急迫和激动真像个孩子一样。” 高式熊因为长得似俄罗斯人,故而得了个“伊万诺夫”的绰号。10年前,在天一阁的一次活动中,记者采访过高老,当时我问他:“很多人说您长得像毕加索,您通常怎么反应?”高老哈哈笑着答道:“很好!一次我去日本,他们说我像是毕加索的兄弟,还让我和毕加索的画像一起合影呢!” 德艺兼修的典范 高式熊幼承家学,书法得其父高振霄和沪上众多名家悉心指点。1947年,27岁的高式熊加入西泠印社,成为当时最年轻的社员之一。 几十年来,高式熊潜心书艺,书印双绝。他淡泊名利,但又不避世而居,在他心中,书法是博大精深的艺术,也是他回馈社会的一种方式。 高老为人慷慨豁达,他特别愿意把自己对书法、篆刻艺术的感悟分享给大家。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求教,他都会倾囊相授。对于有困难的学生,他甚至还会资助学费。这些在高老看来,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因为在他的成才道路上,诸多老师就是这样指引他的。 1941年,高式熊在张鲁庵家看到三大屋的印谱和名家印章时,惊讶得瞪大了眼晴。张鲁庵看他喜欢,就对他说,你不用去外面买,也买不起,你好好看,好好琢磨。几天后,张鲁庵带着一个包来到高家,里面装有十多本珍贵的印谱。随后的一年里,高式熊一有空就往张家跑,把张鲁庵收藏的400多本印谱看了个遍。两人为此还成了忘年交。 张鲁庵生前曾嘱托高式熊,想办法将他一生的心血“鲁庵印泥”传承下去。高式熊牢记承诺,多年来一直为此奔波呼吁。在他的不懈努力下,2008年6月,上海鲁庵印泥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2012年6月,高式熊以鲁庵印泥代表性传承人的身份,向上海市静安区文史馆捐赠了“鲁庵印泥第49号秘方”。 高式熊是上海吴昌硕研究会的顾问,吴越说:“高老特别用心,不仅指导我们的工作,数次到我们这里办展览,而且活到老学到老,尤其95岁以后,他甚至有点快马加鞭追赶时间的感觉。如此深厚功力的他到晚年还在坚持临摹,因为喜欢吴昌硕的书艺,他不仅复刻了50枚吴昌硕的篆刻作品,还摹写了100副吴昌硕的对联。” 可以说,在当代书坛,高式熊为人治艺,艺德兼修,为年轻一代书家树立了典范。 宁波书法的引路人 高式熊对家乡感情深厚,近年来分别把父亲高振霄生前用过的端砚、笔洗等文房用品,以及书画作品、收藏作品捐赠给天一阁、宁波帮博物馆。他还先后篆刻《茶经》印谱、《宁波茶文化邮册》、《宁波名胜古迹》印谱等。 每逢有来甬参加学术、展览活动的机会,高式熊总不忘对家乡的学子作些辅导和扶持。有一次,天一阁从拍卖行购买到高振霄的三十本日记后,派了两位研究员登门向高式熊请教。高老花了整整一个星期,陪他们一起通读完三十本日记,对其中记载的事件、人物一一进行解读。 如今宁波篆刻已是浙江的高地,在全国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这和像高式熊这样的前辈的影响密不可分。我市书法家、西泠印社社员张奕辰向记者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高老时的印象:“1989年9月,高老和邵洛羊、周慧珺一起来到钱业会馆参加展览。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我们几个年轻人带上自己的篆刻作品冒昧前去讨教。没想到,这位大家一点架子都没有,非常热情诚恳,不厌其烦地指点我们。” 高式熊还当场答应家乡的年轻人,到时专程来甬授课。没过多久,70高龄的他就信守诺言来到宁波,开设了为期一周的讲学活动。由于报名者水平和风格各异,所以在基本的授课之外,高老又利用中午和晚上一对一进行指点。学习结束了,高老还给每个人写了一幅字。 张奕辰告诉记者:“高老是个有趣的人,他在人前会夸学生好,但是私下还是很严厉的。我去上海看望他,如果没有带‘作业’而是带水果海鲜礼品给他,他会责怪:你怎么空手来啊?他最高兴的是看到晚辈在书法篆刻方面的长进。” 记者 陈晓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