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亚素

    女人这辈子总是在跟头发斗！

    小时候，没有自主权，一切都听另一个女人的。她喜欢什么，你就得留什么发型，不外乎三刀式、童花头、冲天辫、羊角辫，还有马尾辫。好看难看全凭她一个人说了算，谁让她是你的母上大人呢！事实上，那时的你也很混沌，根本分不清美与丑，只能像一只跟屁虫一样，无条件地信任母上大人。

    某一天，你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突然心智大开。你惊喜地意识到，这一把覆盖着脑袋的青丝竟大有所为，它们既可以决定着一个女人的容颜，又是一个女人千变万化的道具。从此，你与你的青丝纠缠上了。

    诗人张先说，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每个多情的人，心中总有千万个结。那么，对于大多数女子而言，其中一个结必是为长发而结。想象一下吧：大海，背影，长裙，长发，风吹起，发丝飘扬……这是怎样一种诗意与浪漫！想想都醉了。如果你恰好就是那个女主角，内心是不是已经膨胀到非得晒晒朋友圈才不至于爆炸？

    只可惜，多数女子没有那份耐心，头发披着披着就凌乱了，打结了，心里跟着一团乱。好吧，那就扎起来。可是天天甩着一条马尾辫，不多久又腻了味。转眼，便羡慕起别人那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来。

    剪头发对女人来说，绝对属于人生中的重大事件之一，甚至可以和结婚、生孩子相提并论。剪之前的那份纠结反反复复，逼得你像祥林嫂一般唠叨，逮住人就问，我剪短发好不好？有人说好，你却不干了，一会儿说这长发可是凝结着你几年来的心血，一会儿又担心万一变丑了怎么办？有人说不好吧，你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天天顶着一头万千烦恼，见识越来越浅薄了。有人世故，只是呵呵几声。于是，你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终于有一天，你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量，心一横，一脚跨进美发店，以一副要告别过去的决绝语气跟美发师说，我要剪短发！确实，很多女孩会因为失恋而剪去一头长发。

    美发师心领神会，随即拿出一套剪发工具。这时，你不由想起古龙小说里的一句经典：小李飞刀，例不虚发。果然，刀起，发落。项上的脑袋突地一轻，心也跟着一松，而肋下似乎也要长出一对翅膀来。

    剪了短发的那几天，脑袋喜欢不时地向右侧甩一下，好像为了证明短发有多么潇洒和自在。顶舒心的事恐怕是洗头发，三下两下就完工，电吹风都可以搁了起来。每每说起这些方便，心里更加庆幸剪了短发。

    直到，直到在街上遇见一个卷长发姑娘，顿时失了魂落了魄。比起直长发的清纯，这卷长发衬托得姑娘好妩媚哟，就像《泰坦尼克号》里的女主角露丝。你像花痴一样盯着人家，目光舍不得离开。你忍不住搔了搔短发，突然对它们充满了敌意。你决定开始再蓄长发。只是，这青丝剪短容易养长难，正是每个女人最痛的领悟！

    有一天，你又看见一个卷短发，居然是那么俏皮可爱。心里霎时有了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嘿嘿，走，烫发去！

    于是，你也烫了发，还染了色，形象一下子又改变了。不用说，越变越漂亮洋气了。可是，得不到的总是好的，看着别人的直长发和卷长发，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点失落。伤感的是，这辈子，你恐怕再难养长发了。

    因为，你已经到了气血不足的年纪。头发一旦过了肩，就开始丝丝缕缕地往下掉。从地上捏起几根发丝，发现又细又软，竟是那么柔弱无力，心里不由五味杂陈。想当年，你关注的是发长发短。如今，你在意的却是发多发少。

    生活中，但凡沾了一点点文艺气息的中年阿姨动不动就喜欢说，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依然是少女。愿你就是愿她自己。重度贫血让我掉了好多头发，看着满地的落发，我却想说，直到老年，愿你发量未减，满头银丝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