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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名片 阿菩,原名林俊敏,当代知名网络作家,暨南大学史学硕士、文艺学博士。2005年开始发表作品,至2018年创作逾1200万字,独立创作并结集出版文学专著12本。著有《桐宫之囚》《边戎》《东海屠》《陆海巨宦》《唐骑》《山海经密码》(全集)等。长篇历史穿越小说《边戎》入围“网络文学十年盘点”小说百强,多部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 3月30日下午,阿菩做客宁波图书馆新馆“天一讲堂”,主讲了《寻找中国神话的密码——解密〈山海经〉》。 |
《山海经》是先秦古籍,也是中国最古老的一本奇书。或许你没读过《山海经》原文,但一定知道很多跟《山海经》有关的故事,如“夸父逐日”“后羿射日”“精卫填海”,这些“最中国”的神话故事都源于《山海经》。 网络作家阿菩说:“我真正接触《山海经》是在大学时候,一开始吸引我的是书中奇幻的想象、怪力乱神的东西,但如今,解密《山海经》里中国神话的‘密码’,已成为我毕生的事业。这么多年来,《山海经》一直吸引着我去写作跟它有关系的书,是因为《山海经》里面有一种精神,特别能引起我的共鸣,这种精神是支持我去写作的力量。” 《山海经》 真的荒诞不经吗? 阿菩开门见山地提出,很多人认为《山海经》是很荒诞的一本书,这个看法古已有之,“这是一个我们对它误读了两千年的说法”。 众所周知,中国史书的鼻祖是《史记》,司马迁在《史记》的序言中说,他采用了很多很多的史料,但有两部书他是不采用的,其中之一就是《山海经》。因为他觉得《山海经》中记载的事情太过荒诞不经了,不像是历史。 司马迁的这一看法影响了后世约两千年,“一直到了近代,一门新的学科——人类学产生后,学者们深入原始部落,去研究原始人的生活习惯等。当他们用原始人的思维去剖析我们的神话时,突然发现《山海经》里记载的很多传说有可能是真的,这才开始对《山海经》有了新的认识。学者们认为这本书不是像过去说的那样只讲神、鬼的故事,它很可能是以神话的形式记载了中华民族乃至世界范围内的史前历史。”阿菩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阿菩解释,最初我们看《山海经》中记载着某个地方有一个神,这个神能让世界刮风、下雨,这个或龙或凤的神我们是找不到的,但是通过人类学来推测可能是真的,这个神是这座山或者这片平原的部落所供奉的守护神,而不是说这个地方有这样的饕餮、神兽。 阿菩还说,《山海经》里的神话与后人创作的神话故事有一个明显不同,那就是后人写神话或小说时很清楚它是虚构的,如吴承恩写《西游记》时,他知道有关孙悟空的东西是假的。但写《山海经》里神话的人,他写的时候相信那些事情是真的。比如“大禹治水”,它不是某个人编出来的,而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事,在原始人的部落里,很早就有这样的传说,上一代的祭司把这个故事告诉下一代,这样口口相传,大概传到了东周时期,文字形成系统之后,当时的史官就用文字把这个故事记录了下来,这就是我们见到的《山海经》内容之一。“我们几乎不知道《山海经》里的神话是怎么来的,它可能就是史前中国人最初对世界的想象。” 《山海经》的作者是谁呢? 阿菩说学界到现在仍不知道《山海经》的作者是谁,但他相信一点:《山海经》不只有一个作者,它是一代又一代的作者写成的。 早在先秦时期,中国就有史官,即记录历史的专职人员。史官把每年国家发生的重大事件记录下来,到了某个时间段就结集成册,一个朝代灭亡后,这些内容就成了朝代史。《山海经》很可能也是这么来的。 但《山海经》跟其他史书有个很大的不同,它最初是一本地理学著作,最早的名字叫《山经》,没有“海”,因为它按照华夏九州的山来进行地理分隔。有一种说法,大禹治水的时候走遍九州,当时辅佐他治水的副手叫伯裔,传说伯裔就是《山海经》的第一个作者。伯裔一直跟着大禹,每到一地,就把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和地理状貌画成一幅图,集合之后就叫《山海图》,他怕这些图别人看不懂,就在每幅图的边角上写了些文字,说明这幅图是怎么回事,这些文字结集之后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山海经》。 “刚开始看《山海经》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它跟一般的书不一样,开篇就说什么山,然后说那里有一头什么怪兽,有一些人是抹黑了牙齿的……总之行文很奇怪,不像是一本书。其实,当你知道了《山海经》是《山海图》的说明文字,那就恍然大悟了。《山海经》就相当于最早的《国家地理》。”阿菩介绍,《山海经》系统地介绍了我们国家五大系列的山,每座山上有什么野兽,这个野兽能不能吃等。“《山海经》写到的任何一种东西都会注明能不能吃,可见中国‘吃货’的传统也有数千年了。甚至连吃了之后会有什么效果都写,比如这种鱼吃了以后能够保护肚子,这种草吃了以后肚子很饱,那种草吃了之后能够治疗痔疮等,其实就是记录了当地的物产。《山海经》第一次整理完成大概在春秋战国时期。” 《山海经》神话里有什么密码? 阿菩说,深入研究《山海经》,会发现书中蕴藏了我们民族跟别的民族不一样的精神。 把各个国家的神话对照着看,可以发现,各个民族的祖先都曾经面对过同样的困难甚至灾难。比如,全世界所有民族在上古时期都遇到过洪灾,西方神话中有著名的诺亚方舟,造一艘大船,然后把所有的动物都搬上去,这是以逃难的方式来躲避洪水。但中华民族面对洪水的神话是大禹治水,是迎难而上去抵御它。愚公移山的故事也是同理。 “如果我们不知道神话学,看神话故事的时候觉得它没什么,但实际上,神话里面有行为逻辑,我们民族遇到大灾难的时候,不是想着怎么逃。神话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历史上也在不停地演变。比如面临外敌入侵的时候,我们是怎么样的?八年抗战,把侵略者赶出去以后重建家园。面对1937年那个大灾难的时候,我们的做法跟4500年前大禹面对洪水的做法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连未来都是这样的精神。”阿菩说,“在西方的科幻片里,地球要灭亡时,怎么办?人类去了别的星球,找到一个地方移民,其思维还是逃走;中华民族是怎么做的?在《流浪地球》里,我们把整个地球都搬走了。这些东西不说,大家没觉得什么,说了就会发现,我们跟别人还真是不一样。” “我不是说某种神话比另一种神话更高级,这没有好坏的评判,而只是不同民族的选择不一样,然后会产生不同的结果。我们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民族特性就可以了。”阿菩总结说,我们最原始的人文基因5000年前就写在《山海经》里了,所以到现在,我们的思维和逻辑跟几千年前的祖先是一样的,这个就是写在《山海经》神话里面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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