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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5月19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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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宁波的寺观庙宇与民间信仰

——《漫游中国》中的宁波(续)

【简介】宁波的钟楼(Belfry at Ningpo)。该画出自《英行教会搜闻》(The Church Missionary Gleaner)(1887年11月),系库明女士所绘的一幅素描。

    田  力

    天,势难向迩”,而“人手太少,必不能扑灭大火”,华生赶紧命人转移观中的火药炸弹等物,由于抢救及时未对周围造成影响,但报德观“华屋无存,唯见山门一座巍然尚在”。库明女士来时,道观似已得到重修,据其描述观中的陈设:

    “雷公的巨型塑像占据了大殿的中央位置,而在四周则摆放着大炮,随时待命行动,没有对于诸神或者他们的祭司丝毫的尊重。另一组受敬拜的群体包括雷公的祖先,两边各有一位他的后代,也就是雷公、电母,后者手中还持着标志物。这里还陈列着所有掌管时间之神(年、月、周、日、小时众神)的偶像。

    毫无疑问,军官宿舍是最具有独创性魅力的地方。因为在不拆除偶像神龛的情况下,他们把各式小礼拜堂改造成了最舒适的卧室和会客室,而神像则在房间里起到了装饰的作用。因此你会看到,在一间阳光明媚的、陈设着豪华扶手椅和沙发的餐厅里,其中央位置却立着一尊身材优美的慈悲女神。不过说也奇怪,这位女神就如同印度教里的毗湿奴大神一样,竟然有八只手臂。这尊塑像的莲花宝座置于轮子之上,最奇怪的是,在宝座下面竟然露出一群雕刻上色的小猪形象!尽管毗湿奴神曾化身野猪降临人间,但在他的崇拜者看来,猪是可憎的动物。我在印度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形象。

    但是,中国神话是如此奇特的集合体,就连猴神(Monkey-god)也能在天神聚集的万神殿中占有一席之地。然而据我了解,这位猴神本尊至今在中国还不为人所知,但却被称‘齐天大圣’(the Great Sage of the Whole Heavens)受到人们的敬拜。在广州五仙观时,有人给我指出了它的塑像,每年都要为它穿上新的丝绸衣服。其信奉者主要是赌徒和准妈妈。”

    文中令库明女士感到甚为奇怪的八臂女神,其实是道教所信奉的女神“斗姆元君”。道经称“斗姆乃北斗众星之母”,其形象常为三目、四首、八臂,身前牵乘的七只小猪,对应北斗七星。最为有趣的是,库明女士提到的猴神应该是印度教中崇拜的神猴“哈奴曼”,而在道观中看到的塑像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她认为两者是一样的。无独有偶,民国时期,胡适在《〈西游记〉考证》一文中提出“我总疑心这个神通广大的猴子不是国货,乃是一件从印度进口的”。他断定印度最古老的史诗《罗摩衍那》中的神猴哈奴曼就是孙悟空最早的原型,这一说法是关于孙悟空来历的著名猜测,并且得到陈寅恪等人的支持。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早在1879年,库明女士就已有此认识。

    晚清宁波的民间信仰相当繁盛,城内外建有众多的寺观庙宇。库明女士旅居甬城期间,她在英行教会传教士们的陪同下,游历了多处祭祀不同神祗的庙宇,并将她的观察记录于《漫游中国》一书,这是对晚清时期宁波民间信仰的异域视角的记述,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藉此也可窥视当时宁波人的精神世界。

    在宁波城内,库明女士在禄赐悦理主教的陪同下,沿着月湖周围参观了关帝庙、财神庙、孔庙等处,她记述道:

    “周一,主教带我到‘湖区’,那是一些处在许多寺庙中间的小池塘。我们考察了其中的两座——一座是有关军事的寺庙,供奉着战神,一位被神化的英雄;另一座是财神庙。财神总是被描绘成最快乐的人,他坐在沙发上,极其肥胖,这是中国人理想中的富贵形象。在宁波,每家每户都摆放着神龛,供奉这位最受欢迎的神以及灶神和门神。所有人每天都会敬拜这几尊神。这段时间,财神庙一直在举行盛大的戏剧演出,用以取悦这位赐予人们财富的神祗;上周末,主教刚好经过这里,发现有大量的人聚集,他认为人数不会少于两万!而今天我们到达该地时,却空无一人。只有在寺庙后面的房间里,几位妇人正安静地用新鲜桑叶喂着那些肥嘟嘟的蚕宝宝……

    我们下一个参观地点是一座古老的孔庙。这座庙宇孤零一汪清水,上面跨着座古色古香的桥(指泮池、泮桥——译者注)。孔庙处在惯常的半衰败状态,但这种极度的质朴简单却也显得美观悦目。像所有其它东正教圣地纪念伟大的圣徒一样,孔庙中没有任何形式的塑像,唯一的敬拜对象是一个红色和金色的牌位,上面镌刻着孔子的姓名,以及一些刻有最受后世推崇的孔子门徒姓名的牌位。”

    除了上述民间广泛信仰和敬拜的各种神灵和古圣先贤,库明女士还在书中介绍了宁波的行业神信仰,比如在郊外某镇所见到的投炉神信仰:

    “宁波的手工业之一是冶铸业,锻打做饭使用的铁锅。所有从事该行业的工匠都会虔诚地去祭拜‘投炉神’,据说在很久以前,这位神仙原是一个铁匠的女儿。当她看到自己的父亲在冶铸过程中遇到重重困难,这位可敬的姑娘不知怎的发现,若将自己献为燔祭就能确保父亲冶铸成功,因此舍身投入熔炉之中,而她的一片孝心也彻底感动了诸神和人类。前者让这位铁匠创造出辉煌的成就,而后者从此也将这位模范女儿神化并加以敬拜。”

    根据库明女士的描述来看,这尊投炉神似乎是当时浙江一些地方的铸锅工匠所崇拜的“锅神”。此外,她还去参观了宁波城西的“老郎殿”,这里实际上是宁波戏曲艺人集体活动和议事的场所,殿中有暖阁,内供老郎神像翼宿星君。她写道:“我们来到一座供奉演员保护神的庙宇,演员们在这里有自己的行会,实际上这是一个俱乐部、戏院和敬神场所的综合体。尽管中国人

    喜欢戏剧表演(和他们的神),但是演员的职业却受到极大的鄙夷,他们遭受最为屈辱的社会歧视。”

    有一处行业神的庙宇让库明女士流连不舍,数次前往,这就是“天后宫”(又称“福建会馆”,Fuh-Kien Temple),里面供奉着水运业的保护神——妈祖娘娘。1879年5月5日,库明女士就“几乎在这座美丽的福建会馆待了一整天,为雕刻精美的盘龙石柱画了素描”;5月17日,她又来到这里并且发现:

    “庭院四周都悬挂着漂亮的灯笼,而神庙内部则装饰着最绚丽灿烂的刺绣饰品。有一块华美的新祭坛布,一顶三层的大伞和一把巨型的绸扇。甚至连吊灯上的饰片全都是用富丽堂皇的丝绸刺绣所制。整个一周都在夜以继日地上演一场规模盛大的戏剧,有大批观众聚集观看……还有很多值得关注的小事情——例如,在内院的一群赌徒,坐在正方形的垫子上玩赌钱游戏,每个垫子上都有一个红色或者白色的中国字。”

    库明女士还参观过多个佛教寺庙,这其中最有名的是天童寺。当时的西方人对于“天童寺”这一名称的英文翻译也颇为有趣,叫做“Buddhist Monastery of the Heavenly Boy”,直译为“天上童子的佛寺”。关于该寺的由来,宁波民间有“天上太白金星化身童子护持僧人建寺”的传说。想必来甬西人听过这段故事,所以才有此译名。库明女士非常精细地摹绘了寺中的景物,比如大雄宝殿:

    “穿过第一进大殿,里面是一尊肥硕的、面带笑容的财神(当指弥勒佛——译者注)塑像。我们进入到内庭,再走过一段台阶,来到一座宏伟的殿堂,那里确实是非常漂亮!这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大厅,巨大沉重的屋顶由红色的巨柱支撑着。当你进去后,会发现面前是三尊巨型的镀金佛像——三佛完全一样,都以一种至高无上的仁爱表情俯看崇拜者。我认为这三尊最让人崇敬的偶像所呈现出来的异常平静之美,解释了这座寺庙为何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每尊塑像都足有50英尺高,诸佛的莲花宝座又是立于平台之上,这个平台又使他们的高度增加了10英尺。每尊佛都被巨大的镀金罩盖遮住,这些罩盖的形状(尽管具体细节和象征意义已被忘记)就像是印度和锡兰的七头眼镜蛇。在这里,罩盖是用来象征云朵。”

    让笔者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库明女士曾探访过一所特殊的道观——报德观。该观位于盐仓门内,称其特殊,是由于它长期作为宁波地方武装部队——卫安勇的驻地,是一座军营。卫安勇的前身是宁波绿头勇(Green-Caps),“营制悉仿西法”,由库克上校(Colonel Cook,或称“葛参将”、“葛格”)和华生少校(Major Watson)领导,曾参与镇压浙江的太平军。后几经周折,转为警察性质的武装力量,负责维护地方治安、剿匪、救灾等事。库明女士惊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像‘教会宿舍’一样的军营”。她或许不知道,报德观在1876年曾遭受过一次严重的火灾,上海的《申报》对此事都作了详细报道,当时的火势“烟焰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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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