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

    第三，杨志提出要求，请梁中书派一个人来监督行程，“只消一个人和小人去，却打扮做客人，悄悄连夜上东京交付。”这梁中书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但一转身却又把杨志给卖了。

    因为第二天，梁中书派给杨志的，不是杨志要求的一个人，而是太师府奶公谢都管和两个虞候，一共是三个人。当着杨志的面，梁中书还对谢都管他们三个人说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夫人处分付的勾当，你三人自理会。小心在意，早去早回，休教有失。”

    这显然是蔡夫人指定了生辰纲的押运监督人。蔡夫人觉得这个押运监督人，应该由自己的亲信奶公和两个虞候来担任才比较合适。

    所以，从表面上来看，这生辰纲的押运人选和监督人选都是蔡夫人一手指定的，他梁中书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实际上，这蔡夫人却是替梁中书背了个大黑锅。

    那么，我们再来看梁中书“暗的一手”，又是怎样的呢？

    首先，梁中书把杨志留在府中，让蔡夫人熟悉杨志。

    小说第十二回写道：杨志一解到留守司，那梁中书原在东京时也曾认得杨志，便当厅给杨志开了枷，留在府中早晚殷勤听候使唤。

    小说第十三回又接着写道：自东郭演武之后，梁中书十分爱惜杨志，早晚与他并不相离，可以说是天天都待在一起。

    这梁中书刻意让杨志时时跟在自己身边，早晚与自己并不相离，随时在府里听候使唤，那蔡夫人岂有不熟悉杨志的道理？

    金圣叹对此有个到位的批语：“伏下一笔。”应该是说得很有见地的。

    其次，梁中书频吹枕边风，让蔡夫人了解杨志。小说第十六回，蔡夫人同梁中书说话时，有句话说得很有意趣：“你常说这个人十分了得，何不着他，委纸领状，送去走一遭，不致失误。”

    这蔡夫人口中所说的“这个人”，就是阶下的杨志。

    “你常说这个人十分了得”，可见，平时梁中书在蔡夫人面前，没少做杨志的文章，少夸杨志的能力。否则，以蔡夫人的为人，她断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认可了杨志，更不会当场就指定杨志为生辰纲的押运人了。

    于是，他梁中书便要大喜了。

    那么，梁中书为什么放着大名府的如云猛将不选，却偏偏要选杨志这个配军来押运生辰纲呢？（未完待续）

    上回，我们讲了梁中书送给蔡太师的生辰纲为什么会注水。现在，我们再来说说到底是谁选择了杨志，来押运这生辰纲的。

    因了去年的生辰纲劫案，所以，今年梁中书他们对生辰纲押运人的选择，就显得十分慎重。小说中有两处写到了生辰纲押运人的选择问题。第一处是在第十三回，小说写道：

    梁中书与蔡夫人商议送生辰纲的事宜，梁中书道：“上年收买了许多玩器并金珠宝贝，不到半路，尽被贼人劫了。今年叫谁人去好？”蔡夫人道：“帐前现有许多军校，你选择知心腹的人去便了。”梁中书道：“尚有四五十日，早晚催并礼物完足，那时选择去人未迟。”

    第二处是在第十六回，小说写道：

    当下一日在后堂坐下，只见蔡夫人问道：“相公，生辰纲几时起程？”梁中书道：“礼物都已完备，明后日便可起身，只是一件事，在此踌躇未决。”蔡夫人道：“有甚事踌躇未决？”

    梁中书道：“上年费了十万贯收买金珠宝贝，送上东京去；只因用人不着，半路被贼人劫将去了，至今无获。今年帐前眼见得又没个了事的人送去，在此踌躇未决。”

    蔡夫人指着阶下道：“你常说这个人十分了得，何不着他，委纸领状，送去走一遭，不致失误。”梁中书看阶下那人时，却是青面兽杨志。

    梁中书大喜。

    从小说的这两段描写来看，决定生辰纲押运人选的人显然是蔡夫人，而不是他梁中书。因为，今年梁中书想寻一个得力的人来押运生辰纲，但一直是踌躇未决，定不下来。

    于是，一贯强势的蔡夫人（虽然嫁给了梁中书，却要叫她“蔡夫人”。而且，在蔡夫人面前，梁中书只能自称是“下官”）就亲自出马了，指着阶下的杨志道：“何不着他，委纸领状，送去走一遭，不致失误。”于是，梁中书听了便大喜。

    这生辰纲押运人选的事情，终于就这么定下来了。但是，事实果真如此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因为，真正决定生辰纲押运人选的人，不是那个颇为强势的蔡夫人，而恰恰是他梁中书。那蔡夫人只不过是中了梁中书给她设的圈套，当了个开心满意的傀儡而已。

    那么，梁中书为什么要给蔡夫人设圈套呢？

    因为，去年生辰纲被劫的原因是用人不着，结果蔡太师很恼火，梁中书很被动。所以，今年梁中书就变聪明了。他给蔡夫人设了个圈套，想借蔡夫人之口，来指定自己早就选好的生辰纲押运人。

    这样，今年的生辰纲要是又被劫了，那他梁中书也好脱了干系，避了用人不着的嫌疑。那么，梁中书又是怎样来给蔡夫人设圈套的呢？梁中书给蔡夫人设圈套，采用了一“明”一“暗”两种手段。

    我们先来看梁中书“明的一手”。这梁中书“明的一手”，就是对蔡夫人处处恭敬有加，让蔡夫人主动提出生辰纲的押运人选。

    首先，在端午家宴时，梁中书抛出了一个今年叫谁去押运生辰纲的问题，以引起蔡夫人的关注。果然，蔡夫人道：“你选择知心腹的人去便了。”

    这显然是蔡夫人给生辰纲的押运人选划定了个选择范围。蔡夫人觉得，这个人选应该是梁中书的心腹人。

    其次，在生辰纲准备起运时，梁中书又故作为难地对蔡夫人说道，去年只因用人不着，导致生辰纲半路被劫。今年帐前眼见得又没个得力的人可担此押运重任，所以至今仍对押运人选踌躇未决，定不下来。于是，蔡夫人便当场指着杨志道：“你常说这个人十分了得，何不着他。”这显然是蔡夫人指定了生辰纲的押运责任人。

    蔡夫人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杨志。

    小说接着写道，梁中书听闻大喜，随即便唤杨志上厅，假惺惺地对杨志说道：“我正忘了你。你若与我送得生辰纲去，我自有抬举你处。”

    这梁中书难道是真的忘了杨志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我们只要看一看下文的分析便可知道，这只不过是梁中书的托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