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醒来,我就打算给女儿发一个红包。一是关注女儿是否已经醒来,怕她耽搁了今天的考试;二是顺便给她打打气,希望她能踏风卷云、遥遥领先。可红包上的留言却让我犹疑不决,写了个“一鸣惊人”,又想了个“脱颖而出”,总感觉无形之中给女儿施加压力。那就写“加油”吧!5分钟后,女儿收了红包,我舒了口气,她已经醒来了,那应该会在规定的时间内抵达考场的。 妻在家里已经忙碌起来,她在供奉的神像前絮絮叨叨的,什么意思我不说了。你懂的。 我又给女儿发了条信息:用好心情去面对考试,顺其自然!女儿回了条:哈哈好的。然后又说怎么你们比我还紧张啊!我偷偷地笑了笑,我说你妈忙着拜菩萨。女儿又回了条:如果今年没考上,明年再考,现在反正也不怕没有可以报的岗位。然后又回了个“咧牙”的表情过来。 女儿从小到大都比较听话,可当她真正长大有自己主见的时候就不听话了。有句老话叫“翅膀有一点点硬就想自己飞”。 2012年高考成绩出来以后,发现离自己心仪的浙大还差几分,女儿说:爸,我还是去武汉上大学吧,那个城市我小时候生活过。想想也是,那是一座有缘的城市,它动人心肠,令人牵挂。1927年北伐军攻克武汉以后,爷爷和小叔公裘古怀烈士他们兄弟俩就在武汉工作过。而我,2000年至2009年又阴差阳错、流连忘返地在武汉生活了近10年。小时候的女儿,放了暑假,总爱去那里小住两个月。那就去武汉吧,那就去华中科技大学吧。在宁波火车南站和我道别时,女儿还壮志情怀地对我“承诺”:爸爸,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好好学习的,争取读到博士毕业。我看着豪气冲云天的女儿,竟然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大一不假,大二不差,大三开始隐隐约约不听话,大四彻底和我摊牌:爸,我认为赚钱比什么都重要,早点工作最实在。然后擅自做主到那个号称全球排名256位的外资企业去当实习生,还自诩实习生的工资有6000多元,转正以后最少有1万多元。那模样儿,似乎是天上所有的馅饼总是不偏不倚正好对着她“砸”过来似的。 后来,听说互联网公司的工资更高,又火急火燎地去杭州上班。那时,我做父亲的威严已经荡然无存。在电话里说不了三句就开始发火,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诫她:要么去考研,要么去考公务员。她干脆把电话挂了,然后发了条微信过来:爸,您脾气太差了,以后用微信聊。可是,问题是我在微信里苦口婆心、振振有词地讲了一大堆道理,她根本不理啊!有时候还来句:道理是这样的,我懂。可现实不是这样的,您不明白。 那时候,妻比我更急,觉得自己的女儿读了个“985”却像一个“酒吧舞”的流浪者一样四处去流浪,挺没面子的,与当初的期望大相径庭。我私底下跟妻的想法自是不谋而合,可我还装出见多识广的模样劝慰妻:其实也没什么,听说清华毕业的在做保安的也“挺多”,哪天她自己想通了,会尝试着去考公务员的,现在逼她也没用。前一句是听别人谣传的,清华毕业的不可能去做保安吧,后半句是我自己有感而发。其实自己年轻的时候也这样,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地听过父母的话?还不是满脑子做着飞翔的梦。 正这样想着,女儿又发微信过来,说我刚才出门的时候,一大早踩到狗屎了,然后还加了几个“敲打”的表情。 我赶紧回了条:你属狗,踩到狗屎,那“狗屎运”来了,好兆头。 这是不是好兆头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我真的只能这样替女儿摇摇旗擂擂鼓。这百里挑一的考试,如果女儿真的能大摇大摆地进去,那真是走“狗屎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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