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三江月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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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6月12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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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夜猫子”

领角鸮(成鸟)

领角鸮(雏鸟)

    □张海华  文/摄

    现在,大家把经常熬夜的人称为“夜猫子”,那么,真正的“夜猫子”又是什么呢?有人说,那还用说,当然就是指猫咪啦!对,没错,猫咪喜欢在夜间悄无声息地行动,伺机捕食老鼠之类。不过,在我们这些喜欢观鸟、拍鸟的“鸟人”的嘴里,“猫”却是一个特定的称呼,即特指鸮(音同“消”)、鸺鹠(音同“休留”)等俗称“猫头鹰”的野生鸟类。

    猫头鹰跟猫咪一样,也喜欢在夜间出没,行动时同样悄无声息,当然,它们也善于抓老鼠吃。两者不同的是,不管是其种群数量多少,几乎所有的猫头鹰都难睹真容。所以,猫头鹰总给人以神秘之感,能够发现与拍到它们都让人觉得很幸运。下面,我就讲讲自己最近寻访“夜猫子”的故事。

    别样的“枯木”

    5月下旬的一天,我忽然接到鸟友老徐的微信,他跟我说:“余姚梁弄镇的一个山村里,可以拍到领角鸮,不过拍摄角度很刁钻,甚至可以说只有一个角度可以拍,你要不要来拍?”同时,他发给了我一张鸟的照片。我一看,果然是一只领角鸮的成鸟,它躲在茂密的树叶中,只露出身体的一部分。老徐还说,他是早上找到它的,现在已经回单位上班了,我若过来,到村里后打电话给他,“否则是不可能找到鸟的”。

    我以前只拍到过领角鸮的幼鸟,至于成鸟,虽说也算拍到过,但那只鸟当时处在非自然状态下,因为它晚上出来觅食的时候误触了捕鸟网。后来我把它救了下来,在救的过程中,还被不停挣扎的鸟抓伤、啄伤了,害得我第二天还去打了狂犬疫苗——因为怕它不久前吃过老鼠,身上带着老鼠的体液。

    所以,我很想在野外拍到处在完全自然状态下的领角鸮。但这个看似并不很难达到的目标,却十几年来一直难以实现。因此,当老徐告诉我这个消息时,尽管当时很忙,但还是于当天傍晚赶到了那里。那时,老徐和另外一位鸟友也已经在了。他们在一棵大树底下架好了“大炮”(超望远镜头)。这是一棵100多岁的枫杨古树,长在溪流边,树冠非常茂密。

    我拿着望远镜奔了过去,心急火燎地问:鸟呢,鸟还在吗?老徐说,鸟在的,你过来,我指给你看。说着,他把我拉到了树底下一个特定的位置,然后指了指上面。说实在的,第一眼我并没有看到鸟。再仔细一看,忍不住叫出了声来:“啊,我看到了!”

    这棵树并不很高,这只领角鸮停在树冠的中间偏下的位置,离我也就5米左右。但由于这是树叶最繁茂的地方,因此当它一动不动停在树干上,乍一看就会以为是一个树瘤或一段枯木之类。当我锁定它的位置后,终于在望远镜里第一次清晰观察到了这只帅气、淡定的猫头鹰。它那灰褐色的羽毛上有很多黑色及浅黄色的斑纹,看上去跟枫杨的皱裂的树皮几乎完全一样。唯一让它与周边环境区别开来的,是它的两只竖在头顶的“耳朵”——其实这并不是耳朵,而是一簇像角一样竖立,并且能活动的羽毛,名叫“耳羽簇”。同时,在它的脖子的位置(相当于人的衣领处),有一圈特征性的浅沙色领圈。所以,这种鸟才被称为“领角鸮”。

    不过,话得说回来,我是在专业望远镜中才看到了这些细节,如果光凭肉眼,能够看出来那里有只鸟,就已经很厉害了。

    昼伏夜出的鼠辈克星

    我问老徐,这鸟藏得这么好,你是怎么找到的?

    他说,前几天就听鸟友说这里有领角鸮在育雏,不过当时小鸟已经离巢(巢就在这棵枫杨树的一个树洞里),两只雏鸟都在这棵树上某处,只不过没有在一起。由于成鸟还在继续喂养雏鸟,因此白天肯定在这棵树上栖息。当天清晨5点多,他就来这里找领角鸮的成鸟,谁知围着这棵树整整转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看到它。最后在无意中才发现,天哪,它几乎就在眼前!

    于是,我赶紧调整好“大炮”的位置,开始拍摄,诚如老徐所说,“只有一个角度可以拍”,而且只能仰拍。于是,我单腿跪地,扭着腰,将镜头尽量昂起来,很吃力地对准鸟儿,好不容易才按下了快门。尽管这样,我还是难以拍到它的全貌,因为总有几枚树叶挡在它前面。这只猫头鹰几乎一动不动,最多偶尔转一下脖子;眼睛大多数时候是闭着的(因为这种鸟昼伏夜出,白天是要睡觉的),偶尔眼睛半睁半闭,好像在不经意中瞄我一眼。我相信,它是看到在树底下的我们的,只不过对自己的保护色十分自信,因此才始终保持不动,假装自己就是一截枯木。

    我企图换个拍摄位置试试,谁知,刚把相机移开了一两米,再抬头,居然又找不到它了。好不容易重新将它“定位”,发现从新的机位看过去,鸟儿被树叶遮挡得更多了。拍了几张后,我忽然惊奇地发现,天哪,有只雏鸟居然一直紧贴着成鸟!只不过雏鸟的头部朝着成鸟的背部方向,从我的角度来看,只能见到它那浅褐色的背部,因此一开始我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小家伙。老徐笑了,他说,另外一只雏鸟在树的高处。顺着他的手指,我才终于看到了。

    在附近吃了晚餐,我们又回到这里。这时天刚刚暗下来。那只成鸟已经飞走了,而两只雏鸟还在树上。我拿着录音机,去附近转转,录了点蛙鸣。回来的时候,留在原地观察的老徐告诉我,成鸟不久前回来过了,嘴里叼着一只血淋淋的老鼠,给雏鸟吃。

    这次我总算拍到领角鸮成鸟了,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记得10年前的6月,我到河南董寨国家自然保护区拍鸟。在那里的山路上,有鸟友告诉我,前面不远处的树上有只领角鸮,一直停在那里不动,你可以去看看。我很激动,赶紧加快脚步去找。但到了那里,左寻右找,忙乎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这只鸟,最后泄了气,扫兴而归。当时,我认为它已经飞走了,但现在想来,其实很可能它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保护色实在太好,缺乏经验的我没有发现它而已。

    尾声:受冤的“恶声之鸟”

    其实,领角鸮是我们这里最常见的猫头鹰之一。春夏时节的晚上,我如果进山夜拍,无论到哪里,几乎每次都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低沉的“嗡……嗡……”的叫声,每隔几秒钟一声,这便是领角鸮的声音。《中国鸟类野外手册》上说,领角鸮在繁殖季节“叫声哀婉”,说得还是蛮形象的。在宁波,另外一种常见的猫头鹰是斑头鸺鹠,这种小型猫头鹰的叫声更奇怪,有人说像是轱辘在晚上的山路上转动,故有“鬼车”之称,听上去颇有阴森之感。

    确实,由于不少猫头鹰外表怪异,常在夜间鸣叫,且其声凄婉,因此在中国古代,它们很不受待见,被称为凶残、不吉的“恶声之鸟”。《诗经》中多处提到猫头鹰这类鸟,几乎都带有贬义。如《陈风·墓门》第二章:“墓门有梅,有鸮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诗中说,在坟墓前的梅树上,有只猫头鹰停在那里。以此起兴,给人以阴森、凶恶之感。学者们注释说,鸮,乃“恶声之鸟”。在这首诗里,就是以恶鸟喻“不良”之人。

    当然,现在大家都知道,这实在是大大冤枉了猫头鹰。它们“外表怪异”,只是为了隐蔽、保护自己;喜在夜间活动与鸣叫,也只是出于天性,更何况它们善于捕食老鼠,对人类还是蛮有益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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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