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

    夏天来临的时候，就意味着长长的暑假即将开始。女儿中考结束，我的脚伤也基本痊愈。我出门工作，她倒是“赋闲”在家，有了大把的时间将息身心。每天手机、电脑、电视轮番上演，自在悠闲。

    等待着中考成绩的出榜，作为父亲，我还是略微有些焦虑和担忧。女儿初中毕业，到底前方会有什么样的路可以选择，心中无数。相信很多家庭中的父母都有类似的心迹。几家欢乐几家忧，也许波澜在深处吧。

    那天，女儿坐在我的边上，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爸爸，以前觉得读书无趣，到学校犹如受刑，浑身不适。现在倒是念及读书的好了。”我见她刘海低垂、语调沉沉的样子，心里惆怅也有欣慰。惆怅的是她没有将三年的时光好好用来读书，总是带着排斥的心理挣扎着。她或许是自卑，受不了老师的批评，而渐渐地少了自信，从而就疏于学习，渐行渐远。但是，受了学业挫折的女儿，倒是有了进取之心，也是极为欣慰的。学习的事，无论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我是在那一天察觉到女儿长大的。

    我平静地对她说：“学校才是最好的地方。我真想你一辈子都呆在学校读书。”凭我四十余年的人生经历，冷眼旁观，学校的本真和单纯，是任何地方都无法替代的。我要是能一辈子留在学校里读书，那该多好！可这样的所想，也是在步入中年之后的事。年少时的我，何尝不是厌学贪玩，浪费了很多的光阴。回想起来，终是憾事。

    说到毕业，就会想到李叔同（弘一法师）填词的《送别》一阙。“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词曲带有淡淡的忧伤和依依之情。即将离开学校、老师、同学，还有曾经的自己，是有这样味道的。

    女儿在中考前，冒雨去曾经就读的小学看望班主任徐萍老师。徐老师教学风趣，对待学生多有鼓励和关爱，学生们都念及她的好。女儿在读书时，有一回热心班里的劳动，徐老师特意奖励她一支很漂亮的笔加以鼓励。女儿一直珍藏着，保存很好。我承蒙徐老师的抬爱，在他们的毕业册上作跋，至今难忘。女儿去时，还买了礼物，想赠与钟爱的老师们。拳拳的尊师之情，由此可见一斑。

    女儿就读的仁爱中学，是由甬籍的爱国华侨张爱芳女士捐资的。那里校风纯正，教学严谨，并注重德育的培养，口碑极佳。孙科老师是女儿那班第一届班主任，他风度翩翩，教学上全力以赴，真是学生的幸运。在毕业聚餐那天，女儿传来前方视频，孙老师高歌周华健的《朋友》一曲，泪落双颊，情不自禁。我也看得五味杂陈。

    丰子恺先生忆及当年的老师李叔同时，讲过一句话：我对于李先生的敬仰，是因为他是十分像人的一个人。像一个人，也是丰子恺一生的追求。鲁迅先生说过：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像萤火一般，也是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这该是老师之所以成为老师的秘诀吧。电影《老师·好》，看过的人都十分喜欢片中的苗宛秋老师。苗老师用自己的言行践行着老师传统的美德，影响深远。作为女儿的班主任孙科老师，想来也是这样。他正走在追求像一个人的路上，执着而坚定。

    女儿过几天要出趟远门，去海南玩几天，在房间里整理东西。我看着她的背影，思绪恍惚。小小的人儿一下子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时间都去哪里了呢。幸好，她来日方长，前方还有长长的路要走。我还可以有长长的期许和憧憬，有青春可以追忆，这样想来，就觉得幸福。曾写过《归来依旧少年》一文，那里有十六岁的我的旧影，无邪无虑无忧，我也拥有过和女儿一样的青春。

    我在微信群，发了一张送女儿考试的背影照，绿荫盖天，她朝前走去，没有一丝的犹豫，犹如一个战士，英姿飒爽。我写了一个题签——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