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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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8月07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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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缝纫机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改革开放进入新时代,服装厂如雨后春笋般遍布各地,工厂制作衣服成本大幅下降,自己扯布做衣服还不如去商场买衣服便宜,还款式多、省力。于是乎,缝纫机渐渐被冷落。再后来,家里的缝纫机只用到两个地方:大翻斗,装线团;小抽屉,装纽扣和缝衣针。

    前几年的一个春节,表妹来家作客,新衣服不知何时蹭掉了一枚纽扣,母亲叫她去阳台“铁车”的小抽屉里找找,看有没有相配的。表妹掀开盖布,忽然“哇”了一声:你家怎么还有这“老古董”啊!表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并由此揭开了一桩陈年旧事:老早我小辰光,每年春节我家的新衣服,都是阿姆扯好布,叫嬷嬷您来做,因为所有亲戚家只有您家有缝纫机……原来,这台缝纫机不仅给我家带来了方便,还给阿姨家带去过快乐和满足。

    这台笨重的缝纫机,见证了一户普通家庭顺应时代潮流,从贫穷走向小康的不凡经历。它曾经显赫过,荣耀过,“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的威名曾经是家家户户追求的小目标。现在,它就像一位沉默的见证者,陪伴我母亲度过了几十年风风雨雨之后,完成了它为千千万万小家庭节省开支、美化生活的历史使命,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这是社会进步的标志,也是历史的必然。

    我想,我会像母亲一样继续保存这台缝纫机,看见它,使我不忘昨日的艰苦岁月,进而珍惜今天的美好生活。

    □远航

    我家阳台的角落里存放着一台蝴蝶牌缝纫机,上面盖着一块深绿色的绒布,布上早已积满灰尘。四十多年来,我家搬迁过两回,绝大部分的家具都已换新,唯独这台缝纫机,母亲一直舍不得扔。

    隐约记得那时我上小学,一天,父亲搬回家两三个扁扁的大箱子,晚上,父亲把箱子搬到楼上,母亲叫我和姐姐赶紧回自己房间睡觉。父母的房间里,挂着一盏25瓦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父亲和母亲一边轻声嘀咕着,一边在组装着什么。半夜里,隔壁人家的三五牌自鸣钟敲过十一响,我被尿憋醒,起身去方便,只见父母还在干活,拆开的包装箱、绳子、瓦楞纸堆满一地。第二天,母亲的房间多了一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

    这以后,母亲经常坐在缝纫机旁,先是用碎布条拼接做鞋垫、袖套,接着用旧布料给收音机做防尘罩子,给家里的三斗厨、樟木箱做镶有裙边的布套。那些年,买布不仅要钱,还要布票,家里定额供给的布票,除了用于购买被面、床单等生活必需品,剩余的只够存到春节前做几套新衣服。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布票取消,生活逐渐改善,这才有了余钱选购各式各样的新布,母亲的缝纫技术也有了施展的机会。没多久,能干的母亲就能用缝纫机“踏”出内衣、内裤。很多个晚上,我都是伴随着缝纫机的“踏踏踏”声入睡。

    闲时,我喜欢趴在缝纫机的一侧,出神地看着母亲制作各种服饰。有时,嫌针板内的送布牙速度太慢,忍不住伸出手去帮母亲拉一下压脚后吐出的衣料,每当这个时候,母亲总会呵斥我:别动,当心手指被针扎了!以后不许你乱动“铁车”啊(宁波老话,把缝纫机叫做“铁车”)!

    我从小好动,是大人眼里的“热拆骨头”,母亲的告诫自然成了耳旁风。缝纫机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有无数个可调节的螺丝、机关,实在太神奇,也太好玩了。于是,常常趁家里没人,偷偷玩上了缝纫机:掀开盖布,从面板后边拨动手柄,盖板翘起,揭开盖板,挂到左侧,摇起死沉死沉的铸铁机头,把黄色皮带嵌入大轮,扭紧机头,抬起压脚,穿线入针,将梭芯装入梭套,塞进梭床,双脚一前一后小心踩踏……没多久,我也学会了用缝纫机做鞋垫。

    有了这台蝴蝶牌缝纫机,我们姐妹仨的里外新衣服基本都是“妈妈”牌的。

    我读高中后,母亲的缝纫技术已臻炉火纯青。高中毕业后参加工作,我谈了第一个女朋友,第一次约会定在月湖公园。那天,我特意穿上母亲做的一套崭新衣服:纯白色裤子、浅蓝色的仿夹克衫上衣,夹克衫的拷钮是母亲专门请教裁缝师傅学来的。女友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不是问我怎么样,甚至也没认真看我一眼,竟然对我的衣服感兴趣起来:“这衣服蛮好的,哪里买的?”“我妈做的。”“阿姨手真巧!”“还行吧,她没事时就喜欢踏‘铁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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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