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名列 宁波有很长的海岸线,哗哗的潮水一退,露出大片滩涂。所谓滩涂,就是我们日常说的泥涂。泥涂中生息着许多小海鲜,俗话说,靠海吃海,过去,有不少人家就靠泥涂上的收入来穿衣读书,养家糊口。 以往,一年四季除了冬天,都可以落泥涂。但在夏日,落泥涂的人最多,一来学生放暑假,有大把的空余时间,二来穿戴简单,从泥涂中上来,到河里打个滚,就干净凉爽了,最主要的是,夏日小海鲜尤为丰富。落泥涂者,不管是生活所迫,还是纯粹去玩的,炎炎夏日,待潮水渐渐退去,头戴草帽,身穿长袖衬衣、短裤,手拎着篮子与桶,赤脚踏入泥涂中。而此时的泥涂异常热闹,青蟹沙蟹爬得飞快,弹涂鱼在洞口附近跳跃,小海鲜们出来觅食,为泥涂增添了生趣,但大凡落泥涂者主要的目标是黄蛤、蛤蜊、泥螺与香螺。 黄蛤,俗称海瓜子,捉海瓜子不叫“捉”,而叫“啄”(方言读笃)。海瓜子常潜于泥涂十厘米左右处,春深夏浅,“啄”海瓜子得有技巧,海瓜子在泥中因要呼吸,泥涂上会留下出气孔,我们称之为“斑”,“斑”还很有艺术性,有梅花形、芝麻形、铁丝形等,很是美观。茫茫泥涂中,落涂者就会根据这些“斑”的指引,用拇、食、中三个手指头,按“斑”索海瓜子,一“啄”一个准,熟练的人“啄”起海瓜子来手的动作很快,犹如鸡在啄米,想“啄”的出处就在此。装海瓜子的物件也有讲究,是一只形如盆子的小竹篮,口大底浅,拎起来轻巧,放入时方便。海瓜子一般在就近泥涂群居生活,落涂者走动范围不大,但长时间弯腰弓背的很是吃力。因技术性较强,能“啄”海瓜子的一般是专业落涂者,而业余的在泥涂上很难找到海瓜子“斑”。海瓜子在市场上能卖个好价钱。 蛤蜊,我们叫蛤皮,在泥涂上也有“斑”,一粒黄豆大小,内凹,中间有水。蛤皮属于散居,落涂者得在泥涂上不断走动寻觅,往往累得脚酸眼累。蛤皮与海瓜子捕获时,多含泥沙,须在淡水中放盐粒浸养半日,待其泥沙吐尽,方能食用。一般人家,煮一碗蛤皮番茄汤或蛤皮榨菜汤,条件好点的,来碗“蛤皮蛋花汤”,赤日炎炎,消暑开胃。 相对海瓜子与蛤皮,撮泥螺就容易得多了。泥螺数量多,常爬行在泥涂上觅食,择其大者手拾即可。泥螺壳在浅水中呈淡绿色,漂亮养眼,盛泥螺得用桶,光滑的桶壁,泥螺不会爬出。夏日雷雨前,天气闷热,泥螺成群结队,是撮泥螺的良机,但空旷的泥涂上,闪电就在你的眼前狂舞,滚雷就在你的头顶炸响,想想也是吓人。个头大的泥螺,往往都在远处,离潮水涨停线越近泥螺越大,但业余的不敢走得太远,因为泥涂越到外面越陷人,每走一步都很吃力,万一潮水上涨,就会有生命之虞。泥螺,春夏两季最旺,“三月桃花泥螺”和“八月桂花泥螺”,粒大脂丰,极其鲜美。 香螺就是割香螺,与泥螺一样,爬行在泥涂上,容易撮拾。香螺拿回家,洗净,用开水一汆,割去尾部,酱油麻油一拌,味道鲜美。过去,在露天电影场,常有拌好的香螺买,一分钱一酒盏,银幕上放电影,银幕下吸吮声一片,现在想来,倒也原生态。后来,据说香螺有毒,不能食用,实为憾事一桩。 头顶烈日,汗流浃背,腰酸背疼,专业落涂者艰辛自不必说,过去都为生活所累。现在不同了,下泥涂撮泥螺、捕蛤皮等纯粹是玩的多,有的泥涂还作为一个旅游项目,人们头戴凉帽,嬉笑打骂,赤脚跋涉在软软的泥涂上,捕捉小海鲜,体验大自然带给我们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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