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环城西路的宁波博视眼科医院。

俞存医生在为患者做眼科检查。

位于环城西路的宁波博视眼科医院一楼大堂。

    占比超半数的民营医疗机构，是我市卫生健康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四年前，当时担任宁波市医学会眼科分会主任委员的甬上眼科名医俞存下海创业，如今，他已经开办了5家连锁眼科医院，下一步事业版图的拓展将放眼长三角。

    学中医出身、毕业后转型学西医眼科，做到白内障手术量国内排前三位、国内第一位，给成年东北虎做白内障手术的眼科医生、宁波第一个下海创业的公立医院眼科名医……在俞存身上，有很多与众不同的经历和“标签”。回望几年来的下海创业经历，他庆幸自己赶上了国家鼓励社会资本办医的好时候。也感叹，如果自己更早一些下海，创业之路也许会更轻松。

    曾用100多只猪眼睛练手

    俞存是土生土长的宁波人，1987年从浙江中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位于槐树路上的江北槐树卫生院工作，成为卫生院的首批大学生之一。

    当年槐树卫生院最出名的是眼科，一年之后，这里成为宁波光明眼病医院。宁波光明眼病医院曾和上海眼科建立医联体，常年有上海专家来坐诊。到眼科医院工作后不久，俞存认准未来的老龄化趋势，选择了白内障、玻璃体视网膜等传统眼病手术作为自己未来的主攻方向。

    在一家西医眼科专科医院工作，俞存之前的中医功底大都派不上用场，要想做得更好，只有多学、多练、多花工夫。他买来市面上所有的眼科类书籍，每一本都要翻来覆去看好几遍。

    拿不下眼科手术，就当不好一个眼科医生。为了练手，菜场的猪肉摊成了俞存常去的地方，只为买来和人眼构造相似的猪眼睛练手。

    但就算是在猪眼睛上试着做手术，也要受到条件的制约。“当年，做白内障手术的手术费只要几十元，但耗材贵，一根缝线要105元。练手的时候用不起这么贵的线，用其他的线又起不了好的效果，所以只能找准机会练。”俞存说，遇到有患者做过白内障手术后多余的缝线，他就收集起来，留着练习用。在用掉了100多只猪眼睛之后，他的眼科显微手术技巧已经得心应手。

    1989年，俞存去上海长征医院进修一年。回到医院后，他成为独当一面的眼科医生，并被任命为眼科主任。毕业7年后，因为业务能力突出，他当上了宁波光明眼病医院的副院长。

    最多一天做了100多台手术

    个人的成长轨迹总是少不了时代的印记。上世纪90年代开始，国内眼科手术发展突飞猛进，随着近视矫正手术的推广，用手术治疗近视成为潮流。在传统眼病方面，手工加仪器的超声乳化白内障手术，因为效率更高、时间更短而席卷全国。

    1995年，宁波光明眼病医院引进了首台白内障超声乳化手术设备，当时省内同期引入这套设备的医院，只有浙一和浙二医院。1995年，俞存到上海华山医院进修，回到宁波后，成为新手术方式的推动人。

    “用机器做手术，手术费是传统手术的好几倍。刚开始，为了推动这项手术，医院采取和传统手术一样的收费标准，让患者自主选择手术的方式。”一样的收费，更好的手术效果，这使得用超声乳化做白内障手术被更多患者接受。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末，宁波光明眼病医院一年开展的白内障超声乳化手术达到1000多例。

    从最初一次手术要几十分钟，到最快只要五六分钟，俞存的手术水平也不断提升。因为引入设备和开展手术都较早，使得宁波光明眼病医院和俞存，成为当时国内为数不多的开展白内障超声乳化手术的医院和医生。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我转型比较快，可能得益于从业时间不长，人又年轻，更容易接受新事物，算是赶上了好时候。”俞存说，上世纪90年代中期，国内熟练掌握超声乳化技术的医生不足20人，俞存的手术量在全国能排到前三位。

    上世纪90年代后期，国内不少医院都纷纷购置了超声乳化手术设备，但因为买了机器没有人能用，熟练掌握这项技术的医生成了“香饽饽”。俞存回忆，因为各地邀请他去开刀的医院太多，当时他几乎每个周末都连轴转，不是在外地做手术，就是在去外地做手术的路上。最多的一天，他做了106台白内障超声乳化手术。

    给成年东北虎做白内障手术第一人

    1998年，才33岁的俞存成为宁波光明眼病医院的院长。5年后，医院转制，由香港公司接管，俞存来到宁波市第二医院眼科工作，担任眼科主任。在那里，他做了一次轰动全国的手术。

    2005年，雅戈尔动物园里，一只12岁的母老虎彬彬双眼看不见了，最后确诊是患上了白内障。彬彬的年龄相当于人类70多岁，如果不做手术，它的生活质量就会大打折扣，如果要做手术，普通的兽医根本搞不定。

    动物园工作人员找到俞存，请他来帮忙，已经有3万例白内障手术的经验给了他底气，他决定试一试。他前后几次到动物园，制定手术方案。

    “手术前，正好有一个朋友的老猫得了白内障，请我帮忙，我想想正好在猫身上先练练手。”给猫的白内障手术成功后，俞存对老虎的手术有了信心。

    2005年6月6日，雅戈尔动物园里的那场老虎白内障手术吸引了众多媒体关注，50分钟后，老虎彬彬的手术获得了成功，俞存也成为国内给成年东北虎做白内障手术的第一人。

    回忆起当年的手术场景，俞存觉得还是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不过都在掌控之中。“当时我们准备的设备都是给人做手术的，因为人眼白内障的成分和老虎的不一样，机器可以轻松搞定人眼的问题，到了老虎身上却不管用，只能用手工处理。”俞存说，当年那场手术耗时是人类手术的10倍，一些耗材也用了几倍的量。手术后，彬彬重见光明，这之后又生存了两年，直到相当于人类80多岁的年龄才寿终正寝。

    两年后，雅戈尔动物园的一只老狮王因为打斗伤了眼眶，肉芽长出来，看着十分吓人，于是再度请俞存“出山”。此时，他已经是宁波市第一医院眼科中心的主任。

    回忆起那次给狮子做手术的经历，有一个细节让他至今印象深刻。在给狮子做手术的过程中，可能是因为麻醉不够彻底，手术中狮子吼了一声，听到声音后，身边围观的人都纷纷跑出手术室，而正聚精会神做手术的俞存，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手术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空了很多。

    受政策鼓舞下海创业

    在三甲医院工作十年后，这样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让俞存觉得十分乏味。2014年，一则鼓励民间资本投入医疗行业的文件，让俞存眼前一亮，埋在心底的那个创业梦一下被点燃了。

    “在公立医院工作多年，感觉工作中的激情越来越少。”因为经常四处做手术，俞存早早接触到一些民营医院的负责人，其中全国最大的眼科连锁——爱尔眼科的创始人给他很深的印象。

    早在20多年前，俞存就与爱尔眼科的创始人陈邦打过交道。1997年5月，陈邦从国外买了眼科医疗设备并引进技术，与长沙市第三人民医院合作，成立了白内障治疗中心。经过上海一位同行的牵线搭桥，陈邦邀请俞存到长沙做手术。

    那一次的经历，俞存印象深刻：“当天长沙下暴雨，飞机一直降落不了。落地时由于积水严重，陈邦开着一辆拖拉机来接我，然后才换上小轿车。”不懂眼科技术的陈邦，能通过开眼科医院成为国内最大眼科医院集团的老板，这也让俞存萌发了自己创业的念头。此次有关鼓励民间资本投入医疗行业文件的出台，让他不想再等待下去。

    2015年，俞存从宁波市第一医院辞职，下海创业。当时，俞存已经担任宁波市医学会眼科分会的主任委员，作为宁波眼科医生的翘楚，他的辞职在业内引起不小的震动。

    辞职后，刚开始俞存出任中山西路上一家民营眼科医院的院长，之后因为理念等问题离职。有了这次经历，他坚定了创办自己能掌控的眼科医院的念头。

    作为宁波市知名的眼科专家，俞存经常到各区县（市）帮助解决疑难问题。在工作中他发现，县级医院的眼科都属于小科，设备、人才各方面力量都很薄弱，远远不能满足当地患者的需求，而如果到市区来做手术，又有诸多不便。区县（市）一级的民营眼科市场，有不少的空白。

    4年前开出首家民营眼科医院

    2015年，俞存与他人合作，在慈溪开出第一家博视眼科医院。

    以前在公立医院做眼科主任，只要管好科室的业务就好了，其他事情都有医院来处理。当第一次尝试打造一家医院后，俞存才发现，在手术台上得心应手的他，在很多方面还是空白。医疗机构设置申请、执业许可证、环境评估、消防审批、周围可行性报告……开办一家医院涉及很多环节，这过程中的每一步都要亲力亲为。

    慈溪博视眼科医院的场地，由原先的一处娱乐场所改建，交通便捷，位于主干道上。当俞存选好地址、做好规划后，在审批阶段，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辖区卫生部门告诉他，因为被一些无良民营医疗机构搅乱市场之后，当地对民营医院的审批格外慎重，已经有八年没有批过新的民营医院了。

    凭借自己多年在业内的积累，以及认真做事的态度，俞存终于拿到了当地多年来没有批出过的民营医院执照。但由于在消防规划方面没有经验，医院投入的改造费用远远高于预期。

    在经历了不少波折后，慈溪博视眼科医院终于开张了。

    一家全新的医院要想赢得当地居民的信任，谈何容易。医院刚开业头一年，俞存几乎每天泡在医院里，除了看病人、做手术，还要负责医院的管理，带领团队一起进步。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家新开的民营医院一般来说至少要两三年时间才能实现盈亏平衡，慈溪博视眼科医院用一年时间就做到了。

    俞存下海的消息，鼓舞了一批体制内的眼科医生。从这以后，他和其他同行合作，陆续在宁海、北仑、象山等地开出了民营眼科医院，宁波有了第一家本土民营眼科医院连锁品牌。

    有了在慈溪开办医院的经验，他在创业路上少走了不少弯路。每当有新医院需要选址时，俞存都会先将候选房屋的图纸交由相关部门审批，通过了一道道的关卡再敲定。为此，他在宁海“转”了整整一年，选了20个地方后才有了宁海眼科医院。

    下一步事业拓展将放眼长三角

    2016年，在区县（市）布点的医院都逐步走上了轨道，俞存又把创业的眼光投向市区，在海曙区环城西路北段，利用一所老酒店打造连锁眼科医院的“旗舰店”。

    如今，在这所5000平方米的博视眼科医院里，一楼是门诊，二楼是病房，三楼是手术室，四楼是办公区。除了有名医坐诊，其他由俞存带出的骨干医生也陆续成长起来，在手术台上挑大梁。为了减轻前来就诊患者的负担，博视眼科医院的药占比（在看病费用支出中药品费用所占的比例）常年只有5%左右。

    俞存说，从现在5家连锁医院的运营情况来看，越早开业的医院运转得越好，实现盈利的时间越短。创业这些年来，他除了春节七天，平时没有一天休息。如今，俞存除了一周有三天在市区的医院，其他时间都在另外4家医院，不是门诊，就是手术。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因为团队逐渐成长，他现在每年的手术量已经从当初的5000多例，减少到4000多例。

    创业成功的俞存没有忘记治病救人的医者初心，多年来，他利用自己所长，热心公益。2015年9月，俞存和一位老同学一起，牵头组织了宁波市眼科专家义工队“新疆光明行”慈善公益活动，在新疆阿克苏地区库车县，用两天时间为当地近百名贫困白内障患者免费做手术。

    医生个人出资并亲自主刀做慈善，这在全国还是首次。

    如今，博视眼科医院与江北、海曙、宁海、余姚等地的慈善总会合作，开展“博视光明行”公益项目，为低收入家庭提供白内障手术费用减免，每年减免费用达到300万元以上。2018年12月，“博视光明行”公益项目荣获第5届宁波慈善最具影响力的慈善项目称号。

    回望几年来的创业历程，有苦有乐，有艰辛有曲折，也收获了宝贵的经验。“现在想起当初下海创业，我一点也不后悔，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够更早一点开始创业。”俞存说，如今，随着国家鼓励民间资本进入医疗行业的政策越来越好，市场竞争也变得越来越激烈。

    不久前，俞存的连锁医院受到外地资本的青睐，下一轮医院的发展很可能得到更多资本的助力。下一步，俞存希望把扩展的脚步扩大到浙东乃至长三角区域。目前，博视眼科在台州、绍兴的连锁医院已经投入运营。

    俞存有个“小心愿”：再奋斗几年，在自己到退休年龄的时候，所有医院都能正常运转，不用亲力亲为，这样，他可以好好歇一歇，安心享受退休时光。记者 孙美星 实习生 张文宇/文 记者 崔引/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