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档案馆展出的5人合影。

    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纪念日。在这个重要纪念日到来之际，宁波市档案馆二楼“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档案文献展中一张老照片，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

    这张已经发白的老照片中，共有5人出镜。镜头最中间的是一位戴着围脖、高鼻梁、宽面庞、梳着时髦发型的外国人，其左右两边各坐着两位身着布制军装的军人。档案馆的讲解员告诉参观的市民，这位外国人名叫托勒特，是盟军飞行员。老照片背后，是四明山浙东抗日根据地救助盟军飞行员的历史故事。

    照片中的飞行员为何需要救助，这位来自大洋彼岸的外国人与四明山浙东抗日根据地的抗日军民又发生了哪些故事？为了得到上述答案，记者专访了我市文史专家王泰栋。经过王老的一番讲解，一个感人的抗日故事跃然纸上。

    宁波护士救助盟军飞行员托勒特

    时间拨回到1945年，艰苦的抗日战争最后一个年头。自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美国与中国结成反法西斯同盟，经过数年的海岛争夺战，日军已在太平洋战争中节节败退。位于上海的军用机场，已成为日寇为数不多的军事基地。为了尽早结束日本法西斯对中国的侵略，盟军利用空中优势，频繁打击日寇的地面基地。

    1945年1月21日，美军第十四航空队中尉飞行员托勒特与同伴驾26架P-51飞机从江西出发，飞抵上海日军机场上空，进行轰炸。日寇发现了这批美军飞机，迅速纠集了92架飞机妄图拦击。日寇地面防空火炮也频频开火，顿时上海的天空子弹横飞，炮声震天。托勒特驾驶的飞机不幸被日军高射炮击中，他本人面部受伤，飞机坠毁于上海黄浦江边龙华咀。不幸中的万幸，托勒特没有生命危险，还被当地群众隐藏起来。

    “群众把托勒特隐藏起来后，便报告了我党领导的浦东淞沪支队，淞沪支队护士陈也男对飞行员进行了初步救治。这位护士是宁波人，原是庄黄医院护士，参加了新四军后从浙东纵队调到浦东淞沪支队担任医护工作。日寇也发现了坠毁的飞机，在没有找到飞行员的情况下，对周边地区进行了大范围的搜捕。为了确保盟军飞行员的生命安全，在陈也男确认托勒特身体状况允许转移后，淞沪支队电报请示，纵队司令部指示将托勒特运到浙东。”王泰栋告诉记者，在日军大范围搜捕的高压态势下，把飞行员送到浙东也是一招险棋。

    根据地军民的抗战决心感动托勒特

    1945年1月28日，在抗日武装海防大队的护送下，托勒特坐船渡过杭州湾，1月31日在慈溪古窑浦登陆。由于受伤后托勒特身体虚弱，抗日武装的战士们用担架将他抬运过姚江，2月1日到了浙东根据地的红色中心梁弄。

    盟军飞行员到梁弄后，除了由司令部的盛林医生对他进行专门治疗外，考虑到美国人的饮食口味等问题，还派人到宁波、余姚等地市区秘密采购炼乳、面包。托勒特被安排居住在司令部大房子里，给他的屋子生起了火盆，制作了一件舒适的棉长袍。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治疗，托勒特身体逐渐康复，笑容也挂在了他的脸上。

    “据当时住在司令部旁边的人回忆，这张老照片，就是何司令（何克希）、谭政委（谭启龙）、张主任（张文碧）、刘参谋长（刘亨云）与托勒特的5人合照，摄影的地方是在司令部堂前走廊上。”王泰栋介绍道。

    3月7日下午，浙东纵队政治部在梁弄召开“庆祝苏浙军区成立并欢迎美国盟军飞行员托勒特军人大会”。大会上，托勒特发了言。大致意思是：在（根据地）如此艰难困苦的条件下，我得到你们全心全意的帮助，这份帮助令我非常感恩，我表示衷心的感谢。我非常敬佩你们在敌后与敌人作战的精神，你们建立了军队，军队中的枪炮、服装及一切供应品又都是自己搞起来的，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我希望你们更加壮大，我相信三四个月后，盟军也许要在香港、福州或者杭州湾登陆作战，我们可以联合起来打击日寇，直到把日本法西斯摧毁为止，我希望全人类脱离战争，过和平幸福的生活。

    “根据地的条件虽然艰苦，但军民抗战到底的决心非常坚定，这份坚定也打动了来自大洋彼岸的托勒特。”王泰栋说。

    一路辗转送飞行员归队

    眼看着托勒特的身体基本康复，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护送他归队。1945年3月22日，托勒特在新四军浙东纵队为他专门组建的护送小队护送下，前往临海美军办事处。考虑到当时敌我交错复杂的情况，其间还要通过一些国民党军队驻地。为了顺利完成护送任务，这支护送小队带上了乐器，一路上敲敲打打，一边演出一边往目的地前行。

    “运送途中，为了掩人耳目，还让托勒特穿上老乡的衣服。现在还健在的汪志荣老人讲起过当时的情形，那时还是少年的他，亲眼见到护送队伍吹吹打打，一路演戏以麻痹敌人。可就算精心设计的隐蔽护送，还是受到国民党军队的盘查，甚至有顽固派前来阻挠。最终，由于托勒特身份特殊，护送小队把托勒特送到临近新昌的道路旁。”王泰栋表示，这次护送任务走了大半个月。

    一张收条几封信件表达感谢之情

    1945年4月10日，新四军浙东纵队护送小队和美军临海办事处在新昌公路旁办好了移交手续。美军当时的负责人柯克斯上尉还给护送小队打了一张收条，上写：“今领收新四军浙东纵队所救护之美国第拾肆航空队机师托勒特中尉一名。”

    “美军负责人柯克斯上尉见到安然无恙的托勒特后，感动之余，又写了一封信件，带给何克希司令员，信中写道：你们（浙东抗日根据地军民）用在托勒特中尉身上的钱款一定不少。你们对于这个飞行员的恩惠，我们是永远不可能完全偿清的。现只能附上储备币一百万元，聊表心意。之后，托勒特也给何司令写了感谢信，又赠送了一架二战时最新式的小型收发报机。”

    对于这段故事，王泰栋感慨地说，宁波抗日军民营救美军飞行员，可不止托勒特一人。早在1942年4月，4架美机轰炸东京后飞回坠落在宁波地区，救出美军飞行员18人，起初都是宁波人民救的，后遭到日寇疯狂的报复。

    “民族的独立和解放，实在是来之不易，值得更多的后人了解和铭记。”王泰栋说。

    记者 朱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