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端 江宏先生的这本《醉眼看丹青》,是他近二十年来,为《书与画》杂志所写的五个专栏文字的结集。尽管内容都是关于我国传统的书法和绘画,但涉及到的问题非常驳杂:有的介绍画家经历的朝代变迁,有的言说画作中的天然意趣,有的阐释艺术的本质内核,有的则论述书画流派的发展延伸……作者自己称这种天马行空似的创作为“写意式写作”。 此书分为三个专辑。第一辑介绍中国晚近的一些画家和流派,篇章安排没有恪守系统化,也并不面面俱到,只是随性地叙说了金农、虚谷、唐云、刘旦宅等画家之生平历程和艺术气质,当然也阐述了他们各自画作的特点。笔者最喜欢的是写虚谷和刘旦宅的那两篇文章。对于前者,尽管这位清代大画家传世的作品不少,但言及其艺术之外经历的文字却非常有限——仅在《寒松阁谈艺琐录》和《海上墨林》有硕果仅存的记载。江宏先生以此入手,用抽丝剥茧般的方式探究出这个“出家,却被允许可以不礼佛”的画家一生创作中的诸多细节。虚谷是一位人物、山水、花鸟、翎毛、走兽皆擅长的全能型画家,但他经常给亲朋好友画的则大多为肖像画。事实上,在晚清的上海画行,人人皆知“金脸(人物画),银花(花鸟画),要饭山水(山水)”。也就是说,在当时商品经济已经全面发展起来的上海,最受市场欢迎的是肖像画。至于山水画,本身的格调就决定了它只可能符合小众,主要是文人士大夫阶层的审美需求。不过,虚谷的画可能并不进入市场买卖,因为他的此类创作不以获得经济收益为目的,而是纯粹出于个人的情感偏好。刘旦宅先生也是以绘制古典人物画闻名于世的艺术大家。刘先生的画极“真”,他笔下的“十二金钗”,韵律古雅,叫人见之便会怦然心动。他创作的苏轼形象,更是不仅展现出大文豪的外表特征,观者还能从中窥见一份既忧民患世又旷达闲散的境界。可以说,不管是工笔还是意笔,刘旦宅先生都将传统笔墨和现代写实结合到了水乳交融的程度。江宏先生概括此种绘画境界的来源有三:取象合真的物趣性,变象合情的人趣性及抽象合度的天趣性。 书的第二辑,是对我国历代各类画史典籍进行了一番专业品读。从成熟于晚唐大中元年(847)的中国第一部绘画史《历代名画记》开始介绍,到南朝齐谢赫的《古画品录》、《续画品》,以及唐末五代乱世中,随着山水画的技巧日趋成熟,出现与之相应的理论作品《笔法记》(又名《山水笔法记》),还有编写于清代的明朝绘画断代史《明画录》。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部《明画录》,此作乃是作者徐沁“耳目睹记,亟图纂辑,旁搜博采”而成。书作者的文字举重若轻,见解客观公允,里面还有不少不谀于时的直言批评,是古人评画之作中难得的翘楚。 《醉眼看丹青》第三辑为作者接受媒体采访时的文字实录,这部分内容在全书中占据的篇幅最短。不过若细细咂摸这些见光见彩、见仁见智的观点,会发现,它们不仅对绘画领域,甚至对整个艺术范畴,都具有一定启发意义。读来,不免叫人击节赞赏。如:作者认为,作画的理想状态是“兴高采烈”。绘画时的心理状态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只有有了兴致,画家才能将这种积极的心态通过笔墨加以表达。画画本身就应该是一桩开心的事,愁眉苦脸、心情抑郁,很难画出佳作。作者也提出了自己关于山水画的一些看法:现在不少画家喜欢画山水画,可有些画作名曰“山水画”,充其量也就是“风景画”。风景画是写实的,而山水画,绘出的乃是画家心中意绪和景观。两者的区别一在于视觉观感,二在于文化含量。这一点,从山水画的起源上就可看出端倪——山水文学以山水诗为代表,山水诗写得最好的恰恰是山水画的老祖宗王维。王维在《偶然作》中说:“今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作者还强调:一幅画作不可避免地会带有作画者个性、风度、精神等私人印记,这些貌似抽象的内容总是自然而然地流露于笔端,甚至连作画者本人也不一定能自如掌控。比如元末明初的大画家倪瓒,他有洁癖,他的笔墨技法就相当整洁,连带着画作也同样有了明洁清雅的特点。 鉴于《醉眼看丹青》一书中的大多数文章,是编辑第二天就要发稿,作者在时间限制内匆匆完成的作品,所以多少有些“急就章”的意思。其中文字也的确没有细琢细磨的精巧,文笔也相对疏阔。好在文章神气充沛,具备一气呵成的流畅感,能体现作者的性情。窃以为:个性所致的东西最为真实朴素,活泼自然,而这,是筹谋良久、字斟句酌的文章所难以比拟的。 (《醉眼看丹青》 广东人民出版社2019年6月版) 艺谭语丝 滑稽表演,是表现喜剧性事物的特殊方式,它的基础是强调外部的喜剧性的过分夸张,通过显而易见的可笑的行为举止,以及人物与周边环境阴差阳错的“倒霉的关系”表现出来。滑稽是表演的手段,是一种插科打诨的情景需求,如果把滑稽表演作为目的的本身来运用,就会导致艺术中的形式主义,使艺术庸俗化和粗鲁化。 司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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