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

    上回我们说到，晁盖作为一个梁山泊主，他对待梁山的兄弟是很有人情味的。我们再来看小说第二十回，对梁山打劫的一段描写。

    这是晁盖自从林冲火并王伦之后的第一次打劫行动。那天晁盖等人正在饮酒，有个小喽啰前来报告说，今晚有一批客商会从山下旱路经过。于是，晁盖就派阮氏三兄弟，点了一百余人，去下山设伏。小说接着写道：

    晁盖担心阮氏三兄弟设伏有难度，就又派了刘唐点起一百余人，下山去接应，并吩咐刘唐道：“只可善取金帛财物，切不可伤害客商性命。”刘唐领命下山去了。晁盖等到三更，不见山下回报，便又派了杜迁、宋万，带着五十余人下山接应。

    晁盖与吴用、公孙胜、林冲饮酒至天明，只见小喽啰报喜道：“亏得朱头领，得了二十余辆车子金银财物，并四五十匹驴骡头口。”晁盖问道：“不曾杀人么？”小喽啰答道：“并不曾伤害他一个。”晁盖见说大喜：“我等初到山寨，不可伤害于人。”于是，晁盖就取出一锭白银，赏了小喽啰。

    从小说的这段描写中，我们可以发现，晁盖是个非常有人情味的好大哥。首先，晁盖对自家的兄弟非常关心。

    阮氏三兄弟下山去了，但是，晁盖担心阮氏三兄弟设伏有难度，就又派了刘唐点起一百余人，下山去接应。一直等到三更天，还不见山下回报，便又派了杜迁、宋万带着五十余人下山接应。

    晁盖自己甚至一夜无眠，与吴用、公孙胜、林冲饮酒至天明，直等到小喽啰前来报喜，晁盖心里的那块石头方才落了地。所以，晁盖在高兴之余，就取了一锭白银，赏了那个前来报喜的小喽啰。

    其次，晁盖对被劫的客商很宽厚。

    刘唐下山去接应阮氏三兄弟，晁盖嘱咐刘唐道：“只可善取金帛财物，切不可伤害客商性命。”

    小喽啰前来报喜，晁盖尽管为这个消息已经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但是，晁盖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问小喽啰此次劫得了多少财物，而是问“不曾杀人么？”在得到小喽啰的肯定回答后，晁盖接着又说了一句：“我等初到山寨，不可伤害于人。”后来，在江州劫法场时，见李逵兀自在江边杀人。晁盖便挺朴刀叫道：“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小说第四十回）

    由此可见，晁盖为人的仁厚。那么，晁盖的为人如此厚道，作为梁山泊主，晁盖的能力又是怎样的呢？说句公道话，那晁盖的能力其实是非常有限的。各位看官如若不信，那么，就请看小说原著。

    首先，晁盖缺乏领导力。

    我们先来看智取生辰纲。智取生辰纲无疑是整部《水浒传》中一个非常出彩的经典。但是，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一下智取生辰纲的前因后果就不难发现，整个智取行动的核心人物，其实并不是晁盖，而是吴用。

    我们为什么会这么说呢？理由有如下四点：

    一是，作出智取决定的人是吴用。

    那天，当刘唐把抢劫生辰纲的想法告诉了晁盖之后，晁盖并没有马上答应，而只是泛泛地应付了一句：“壮哉！且再计较。待我从长商议，来日说话。”（小说第十四回）然后，晁盖与吴用商量此事时，吴用就一锤定音，拍板道：“此一事却好。”于是，抢劫生辰纲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二是，安排智取人员的人是吴用。

    晁盖与吴用两人商量参与抢劫生辰纲的人员，吴用就对晁盖说道：“只是一件，人多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如今只有保正、刘兄、小生三人，这件事如何团弄？便是保正与刘兄十分了得，也担负不下。这段事须得七八个好汉方可，多也无用。”然后，吴用便亲自前往石碣村，力邀阮氏三雄入伙，从而搭成了智取生辰纲的基本班底。

    三是，定下智取计谋的人是吴用。

    小说第十六回，晁盖等人七星聚义，共议抢劫生辰纲的计划。小说写道：

    晁盖道：“吴先生，我等还是软取，却是硬取？”吴用笑道：“我已安排定了圈套，只看他来的光景，力则力取，智则智取。我有一条计策，不知中你们意否？如此，如此。”晁盖听了大喜，攧着脚道：“好妙计！不枉了称你作智多星！果然赛过诸葛亮！好计策！”

    从小说的这段描写来看，晁盖对如何去劫生辰纲好像并无计谋，毫无主见。而吴用一说出自己的计策，那晁盖听了竟高兴得顿着脚大加赞赏，连连称赞吴用果然是个智多星，赛过了诸葛亮。

    小说编写者只用了一个“攧”字，就把晁盖得知吴用计谋后的高兴劲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是，这样的描写，反过来却也恰恰说明了晁盖能力的不济。

    四是，实施智取行动的主导者是吴用。

    还是小说第十六回，智取生辰纲成功之后，小说这样写道：

    我且问你，这七人端的是谁？不是别人，原来正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这七个。却才那个挑酒的汉子，便是白日鼠白胜。却怎地用药？原来挑上冈子时，两桶都是好酒。七个人先吃了一桶，刘唐揭起桶盖，又兜了半瓢吃，故意要他们看着，只是叫人死心搭地。次后吴用去松林里取出药来，抖在瓢里，只做走来饶他酒吃，把瓢去兜时，药已搅在酒里，假意兜半瓢吃，那白胜劈手夺来，倾在桶里，这个便是计策。那计较都是吴用主张，这个唤做智取生辰纲。

    从小说的这段描写来看，在整个智取行动中，几乎看不到晁盖的身影。晁盖在其间，充其量只不过是个行动的参与者，而不是行动的主导者。吴用不但策划了整个行动，而且还直接指挥和参与了这个行动。

    所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智取生辰纲的过程中，无论是起初的谋划还是最后的实施，晁盖在其中只不过是起到了出借自己名号、免费提供开会场所，以及亲自参加抢劫这样三个作用，丝毫体现不出一个领袖的风采。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在整个智取行动中，晁盖所作的贡献，甚至还不如一个白胜来得实在。

    而且，后来何涛之所以能顺利破获生辰纲案，问题就出在晁盖身上。因为生辰纲一案发，何涛的兄弟何清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我猜不是晁保正，却是兀谁！”

    其次，晁盖缺乏洞察力。

    晁盖等人因生辰纲事发，不得不击退前来追捕的官军，上了梁山来避难。小说第十九回写道：

    晁盖他们到了梁山之后，王伦领着一班头领出关迎接，对晁盖他们以礼相待。但是，就在酒席间，当王伦听说晁盖等人杀了许多官兵捕盗巡检，而且阮氏三雄又是如此豪杰等话语之后，便“骇然半晌，心内踌躇，做声不得，自己沉吟，虚应答筵宴。”

    显然，这王伦听了晁盖他们的一席话后，已在心中生出了一番别样的感觉。于是，宴席散后，王伦就安排晁盖他们到关下客馆内安歇。可是，晁盖对此却是置若罔闻，毫无感觉，不但心中欢喜，而且还洋洋得意地对吴用等人说道：“我们造下这等迷天大罪，哪里去安身？不是这王头领如此错爱，我等皆已失所，此恩不可忘报！”

    容与堂本在此有个讽刺晁盖的批语：“瞎子。”应该说是所言甚是。

    所以，吴用听了晁盖这一番不着边际的言语，只是冷笑。因为吴用太清醒了。然后，吴用便向晁盖详细分析了席间王伦前后不一的心理变化，并提出了下步火并王伦的计划。但是晁盖听了，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全仗先生妙策良谋，可以容身。”

    晁盖说出的这句话，简直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这都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了，可是晁盖的想法，竟然却仍只求“可以容身”即可，而别无他言。因为晁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辙来。

    第二天，吴用便略放片言，激怒了林冲，并以拈须为号，火并了王伦，顺利地把晁盖捧上了梁山泊的第一把交椅。

    火并王伦这出大戏，幕后的总策划、现场的总指挥都是吴用。而晁盖在事后虽然坐上了梁山泊主的高位，但他在整个事件的过程中，充其量只不过是个与刘唐一样的配角而已。晁盖既没有识破王伦的心思，更没有应对的良策，只是全靠吴用一个人，在那里上上下下地张罗。

    好了，我们到了这里，已讲了晁盖领导力和洞察力的不济，那么，作为梁山泊主，晁盖的军事指挥能力又是怎样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