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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港口。这幅水彩画是由鸦片战争期间英军随军医生克里(Edward H. Cree)所绘,原存于其私人日记中。画面下方的英文意为:1840年8月8日,在Trumball岛眺望舟山港。Trumball岛是英国人以1700年来舟山贸易的英国商船的船名来命名的。 |
田 力 大老爷“阿美士德勋爵号”即将离开宁波港,又请中方代为购买一些补给。宁波官员得知这一“喜讯”,均欢欣不已。6月12日一大早,就备齐了林赛所列清单上的东西。镇海知县郭淳章命人送来水果等礼物,林赛予以回礼,“一段蓝色羽纱布、一段紫色平纹细布、一打甜酒和六罐利口酒”,对方原本不愿接受,但在其坚持之下,最后还是妥协了。6月13日,定海镇总兵陈步云又送来礼物,林赛依然坚持回礼。他讲述了离开宁波前与官员们道别的情况:“这些天来与我们友好相处的所有官员都收到了各种各样的礼物,我们在离别时,都表达了彼此的善意。我方表示,希望来年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在宁波建立贸易的每一件事情都已谈妥,而官员们也都异口同声地说,他们所期待的与我们的完全一致。”其实,不论林赛这个时候说什么,宁波的官员们都会点头称是。当天中午,“阿美士德勋爵号”终于离开甬江,但并没有驶出浙江海域,而是到了金塘岛,在这里一直逗留到6月16日。在此期间,林赛等人除了出售货物外,还向民众分发各种小册子,测量周边的海域和岛屿,绘制地图。此后,“阿美士德勋爵号”又前往上海、山东沿海以及朝鲜,后经琉球返回广东。9月5日,抵达澳门,完成了这次长达半年的探查航行。 “阿美士德勋爵号”在宁波的二十多天究竟获得了什么呢?林赛在日记中直言不讳地写道:“如果日后英国舰队司令带着他的部队到中国(此事我们在离开时就完全有理由期待会发生),那么我们一路上获取的有关中国海岸地区的知识,还有可能更重要的是,对当地政府极度虚弱和愚蠢的情况以及中国人民的友好态度的了解,将会被证明非常有用。”也就是说,他们为日后英国军队入侵中国搜集到了更为可靠的情报。 1835年,英国东印度公司水文测量师霍斯伯格(James Horsburgh)依据“阿美士德勋爵号”在华非法勘测活动所获取的数据制作了中国东南沿海的新海图,这样的工作为英国对华经济、军事冲击的进一步展开奠定了基础。也是在同一年,林赛根据此次侦查的结果,致信英国外交大臣帕麦斯顿,提出武力侵华的建议,而他的建议又成为1839年英国议会制订对华战争方案的重要依据之一。看来,当年宁波的官员说“阿美士德勋爵号”是英国军队侵略中国的先锋,倒颇有些先见之明。 “阿美士德勋爵号”初到宁波的时候,林赛对在这里交易抱有很大希望,他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在这个地方处理大部分的货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由于中国官方的阻拦,这个希望很有可能要落空。 1832年6月7日,刚返回宁波的宁绍台道方传穟就命手下的一位陆姓家仆送来文书,要求“阿美士德勋爵号”不得再逗留宁波。这份《宁绍台道谕胡夏米书》,是“阿美士德勋爵号”自本年2月26日从澳门沿中国海岸线北上以来,收到的第一份正式的官府谕文。虽然文中拒绝林赛在宁波贸易,但林赛认为这份文书“不同寻常而且非常有趣”,因为“即使是在中国皇帝致英国国王的信中,‘夷’(野蛮人)这一充满攻击性的和极度无礼的用词也毫无例外会被使用”,而这是“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在行文中将‘夷’字完全省略,而代之以‘远人’(yuen-jin)”的官方文书。他将这一变化“部分地归因于之前与提督的谈话和与见到的各级官员(特别是马大老爷)有关这个问题的经常性讨论”。林赛还通过此事发现,实际上“不存在任何规章制度禁止中国政府官员与外国人直接进行对话,而此事在广州总是被拒绝,呈送给官员的禀文,仅仅是通过行商来转递”。 方传穟的谕文先是重申自乾隆二十二年(1757)起,贸易口岸定在广东,不得再赴浙港,并举例说在1759年,英商洪仁辉(James Flink)等人来浙要求贸易,宁波官府谕知“业奉奏定广东,断难在浙成交”,于是洪仁辉“遵即开行赴广,径未敢故违禁约也”。其实,洪仁辉压根就没有南下广东,而是在舟山挂帆北上,一直到达天津大沽,要向乾隆皇帝告御状。不知方道台是不了解这段史实,还是故意对林赛等人隐瞒不说。谕文最后以不留余地的口吻告知林赛:“谕到,该商当知我天朝法律森严,守土官惟知奉大皇帝旨,不能违禁开例。况宁波向无开设洋行商牙,亦不敢擅与交易;倘有奸徒串诱,断勿轻信其言,致与尔等有损无益。即速听劝开行,不可再事迟滞。我文武先后婉言开导者,无非仰体大皇帝怀柔远人之至意也。此谕。” 直到此时,林赛才察觉之前负责与其交涉的中方官员让他看到的贸易希望,比如马大老爷介绍福建商人来船上看货,只不过是一种缓兵之计罢了。于是,林赛告诉送谕文的道台仆人“陆老爷”(Lo Leao-yay),“此前我们一直受到诱导,认为会得到官府的默许。所以现在,我们一旦卖掉了货物,马上就会离开;否则,我们的离开就很不确定了。”林赛此言让陆老爷感到非常失望,他声称浙江提督戴雄甚至因为“阿美士德勋爵号”的到来而忧虑成疾,看到林赛无动于衷,他跪到地上就要磕头,被林赛一把拉住。陆老爷还暗示,只要“阿美士德勋爵号”能够离开宁 波,中国官员情愿送上一笔钱财作为礼物,但此提议遭到林赛拒绝。 陆老爷走后,林赛对目前的处境进行了一番分析,鉴于宁波官方的坚决态度,想在这里交易已不太可能了。更重要的是,需要赶紧将在中国沿海搜集到的消息传递回澳门,不能一直在宁波耽搁下去。于是林赛决定离开,他写下一封禀文,题名为《胡夏米上宁绍台道书》,作为对方道台谕文的回复,全文如下: 英吉利国船主胡夏米禀宁绍台兵备道大人。现在受谕,令远客沾感无尽。盖谕的礼言,满中心意,所以远客带回奉我大英国官员。况且远客至宁波府城之时,受正堂大老爷并文武官厚待,是以感激靡涯。我英国人虽今年不准进口买卖,但仰望明年至此,贵国大皇上准商等照例贸易,那时将见我国的人甘心凛遵公道的法度,并常守相安焉。先应验相约就开行,不应验相约不开行而已矣。胡夏米船主请陆老爷递此字奉尊武官而读之。 道台大人收到禀文后很是高兴,赶紧趁热打铁,再次派人送来批文,要求林赛等人速速离开宁波,文中提到“该商既知宁波不允进口买卖,所谕盖是礼言,应即开船前赴广东,照常贸易,诚为官商两便之举,切勿再延。以后总要恭奉大皇帝旨意,知照尔英国,由国王传谕尔等商人一体遵凛。不奉旨,万不能行。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彼此皆不得擅自主张也”。林赛阅读该文后的感受是“它的整个基调都是特别温和与谦逊的”,尤其是道台承诺会将整个事件报告给皇帝做决定,林赛表示“我不得不说这是非常令人满意的”。 宁波官方一方面对林赛等人好言相劝,让其离开;同时又在甬江上设置障碍,对“阿美士德勋爵号”进行防堵。林赛观察到“在整个10号的早晨,中国人的战船上都异常忙碌。让我们感到吃惊的是,我们看到他们从岸上运来许多大圆木,并用粗绳将每一根圆木固定在两船之间。在他们的设想中,这样就可以有效地封锁甬江。在两艘最大的战船中间,他们搭了一条可移动的木筏,可以用绳索随意拉 动它”。不过在他看来“向我们展示军事防御的目的是为了在精神上震慑我们,让我们通知己方的朋友们,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令人生畏的防御工事,以阻止他们的接近。这个想法其实是值得怀疑的,但我认为这并非不可能是他们的意图。然而其效果却大不相同,仅仅表明他们无力对欧洲最小规模的军队进行有效抵抗”。 中国水师官兵组建的这道江上封锁线确实无法阻挡英国人的活动。“下午,礼士船长坐大艇出去查看中国战船的防卫情况,当他靠近时,大量的战船迎了上来,示意他不要前进,但没有一艘尽力去拦截他,于是他在两艘大船之间笔直地穿行过去。虽然大船上的人们竭力拉起竹筏想挡住他的去路,但这已经太迟了,反倒是将一些紧跟在礼士船长后面的那些中国船给困住了”。 6月11日,林赛、郭实猎和马大老爷等官员在镇海的一座庙宇中再次会晤。中方官员提出各种办法,诱使英国人尽快离开宁波。林赛写道: 我非常惊讶地听到,马大老爷在其他一些官员(其中有位还是抚院大人派来的)面前公开地向我保证,如果我们能驶离宁波到远一点的地方,大人们就会乐得视而不见,而我们也可以自由交易了。他强烈建议我们去上海,还高度赞扬了那个地方的富有。如果外国商船到宁波做买卖是非法的,那在上海也是同样的啊。对这种明显不一致的解释是,上海位于别的省,因此他们对于我们的到访会给当地的官员们造成什么样的麻烦,也就无所谓了。……马大老爷还说,大人们急于在一定程度上补偿我们因延误而蒙受的损失,因此希望馈赠我们600银元。……我告诉马,请他代我向其上司转达谢意,感谢他们的慷慨解囊。但是,即使是最小的一件礼物,我也不能接受。马听了我的顾虑后显得很惊讶,询问我原因。我回复道:“如果我国的商船在这里就如同乞丐一样接受施舍,这将会有损国家的名誉。” 林赛认为“再耽搁下去也不可能达到目的了”,于是通知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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