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风 群山在移动中 群山在移动中 群山拉着星星们衣裙的后摆 它们非常快乐地在云层里穿行 群山以自己的队形前进 它们交头接耳 它们你打来,我拍去 群山在飞舞中 冲着群山,我看到自己的呼唤正在被 吞咽,缓缓地…… 我羡慕群山。它们的时光真多啊 它们再挥霍也不比我贫穷 它们可以提一些最幼稚 甚至最无知的问题 它们可以把所有的人生问题搁置起来 留着以后一遍一遍地考虑 群山在模糊中 那是我的眼泪云翳一般地遮挡而来 九 月 那里好些天没有新的动静了 想必早已安顿完毕 一些人已经想到了返程 我想起了更远的地方野栗开裂的声音 野火忽然自燃起来,又自行熄灭了 春上未曾完工的建房,又有人影开始晃动 我在露台上读一本闲书,午后的 几丝斜雨隐约打在书页上 我没有埋怨也没有挪动 我读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词——那是作者 的手误还是确有其词?我打量着它 想了半天,但我不想翻查词典 因为我不在最忙的季节 光 芒 我没有匆匆地来,因此也不必匆匆离开 我要做一些记录,留一点痕迹 就像动物们熟悉的那样 我用嘴啄了几下树皮,它粗粝而苦涩 我在水下唱歌 让声音像面粉和在那些液体之中 它们从山涧流向大河 由波浪去冲撞人们的内心 我的视线划过,威猛无比 我让自己从少年成长到现在,淡然 而且悠闲地望着大地沉闷地转动 我在黑暗之中抒情。微风一样的黑啊 我告诉它,你有多少多少可爱 多少多少浪漫,以及幸福 孔雀蓝 在你忧伤的眼神里走回年轻。身子挺拔 时髦的发梢,遮盖我的前额 那时候,我真不够聪明—— 经历了好几个夏季 都没有学会叙述 我跟着你到处逛游,我只学会了看 和忍耐 不要诉说。是你天使一般羽翎的真正含义 果然,现在,看到炊烟我就涌上饥饿 听到风的响动我就机警 秋天已经来临,我依然在独自四望 童年的背影晃着,晃着 身子的每一处都闪着亮 晨 鸟 缓慢的飞,贴着地面,一些观赏的草 秋天开始以后,就没有烦的事情了 多么美感的翅膀,并不为飞翔 即使在飞翔,也不为速度 秋光中一些稀薄的声音在晃动 午后,我们就要起身追寻 就像鱼儿,在水里无声无息 就像阅读,在文字的丛林里走走停停 末班车 它抛下的一堆行李似的身影 路灯下晃了晃,就散了 这是今夜的末班车 驶离以后,便不再有声音了 现在,别的声音也可以逐个入睡了 累了一天的仆人和公主 入睡正是为了明天的忙碌 不肯睡的都是些精灵—— 雪在颤飞,像七月的萤火虫 还有一块年迈的站牌 静静地失眠是它的日常生活 像一个披着风衣的醉汉 末班车跟站牌道了晚安 末班车摇着头,继续走去 夏 至 太阳忽然停住了,像一个观光客 发现了街头的一处新奇 知了穿上了表演服 姑娘们结伴而行 独自一人的行走会被怀疑 却原来,你跟我都是叶公好龙 走走走,没见过庸常之物的爱 还没见过万物生长吗 春 梦 一整夜的梦,片段和连续的梦 好几支分叉的梦 来不及分门别类 它们一转身就跑散 只有背影 一个人在一个时期里的睡眠被惊醒 历史和即时被搅和 你在低俗的生活中经历了高贵的爱 春雨,只一夜 黎 明 那把椅子慢慢地 涂上一层白色的油漆 ——它从夜的中间升起 软皮的坐垫和靠背是紫绛色的 日光即使在失眠中也按时醒来 你闭上眼睛让自己回到昨夜 再来一遍,夜 屋里的摆设可以一切照旧 但窗前要站着一个少年 他看见祖母牵着父亲的手在大路上捡拾银光 银光像鱼儿 在水池里一甩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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