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 阳光从东边的窗户栏外悄悄张望,乘隙探身而入,并以一种最明亮、最透彻的黄金般的语言和临窗的那棵幸福树亲切地攀谈,那些深绿的、黄绿的、嫩绿的、鲜绿的树叶开始兴奋地摇曳起一树的春光。阳光欢快地在枝头、叶尖跳跃着,因为俏皮而不经意间漏下的斑斑驳驳的碎金,也镀在了不远处那盆君子兰上。 一朵,两朵,三朵……金光闪烁,那孕育了将近一个春的花蕾,终于抓住春的尾巴,绽开了舒心的笑脸。好一份令人惊艳的礼物,与2020年这个如雾般迷迷茫茫如梦般恍恍惚惚的春天终于如期相约了。 这份惊艳来得很不容易。 当五六年前这盆君子兰被移居到我办公室的时候,只有八片宽而扁的叶子,左右各四,向两边耷拉着。绿色的叶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淡灰色的尘土,叶片上端边缘已显现出一些不健康的黄色。我把它摆放在西南角早晨的阳光斜射进来可以照到它的一张桌子上。工作的间歇,就去看看它,不时给它浇浇水。 一段时间后,虽没多大动静,但还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那就是原先耷拉着的叶片开始向上挺了起来。 第二年春天,竟发现在八片叶子的中间,有一点点新绿拱出,仔细研究了一番,才判断这是一片新叶的华丽诞生。果然叶子一天天向上冒,渐渐由新绿变成嫩绿,继而转向和原先的叶子一样颜色的深绿。当我期盼着第二片新叶亮相的时候,它竟赌气般地停止了生长。 第三年春天,第二片新叶终于出来了,也是一天一天往上长,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第三片叶子也跟着出来了,等两片叶子一先一后相继长大后,它又不动声色了。 琢磨着,这或许就是新叶与春天的相约。 于是,每年的春天,我如期盼望着新叶的出现,就如十五的夜晚期盼明月的出现那样虔诚与自然。 在我的悉心照料下,这盆君子兰的长势很好,每年一到春天,就有多于往年的新叶增加。去年,它已长到了十八片叶子了。 今年的春天来得很迟很迟,人们也盼望了很久很久。因为疫情肆虐,寒假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拉长,它也因此受到了冷落。值班时,竟没有发现新叶的如期而至。草木亦有情,我想也许是因为孤独,也许是因为伤心,也许是……总而言之,它没有长出新叶。于是给它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把它搬到了走廊上靠近东边窗户的那棵幸福树不远的地方,早晨的阳光刚好能透过幸福树枝叶的空隙照射到它身上。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好地方,既避免了风吹雨打,又有阳光柔和的倾洒。 当病毒的阴霾渐渐褪去的时候,我上班了,又可以每天和它见面了。庆幸的是,在十八片叶子中间又有新的生命冒出来了!这新叶尽管来得有点迟,但它终究还是来了,在这个暮春时节。 于是每天早晨去观察它的变化,又成了我必做的功课。渐渐地发现,这迟来的新的生命竟与往年有些异样。在相继冒出的两三片新叶和一片老叶之间,竟有一点点淡黄探出头来。我好奇地轻轻地扒开新叶,竟看不出什么来。一天天的观察,一天天的变化,先是嫩黄的尖头略带粉意的一簇花蕾,被白色的薄纱般的花瓣似的萼烘托着慢慢往上长,当白纱渐渐褪去,那绿色的扁状茎便显露出来,开始顶着这些渐渐由嫩黄转向黄绿的花蕾向上再向上,越顶越高,如出水芙蓉,竟把那几片新叶给甩开了一大截。那花蕾一天天饱满,逐渐在扁状茎的顶端分离,有几个花苞开始被涂上淡淡的橘黄色。每天都有变化,每天都在长大,一个月后竟然展开了花瓣,开放了! 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我蹲下身子,好想去轻轻抚摸它,但我的手没有靠近它,因为我舍不得亵玩这份来之不易的高贵与优雅。我只是专注地欣赏着,安静地思考着。有人说,君子兰开花寓意着和谐与吉祥。我无法对此进行科学的解读,但我却实实在在见证了这五六年来它与春天的相约。 春天到底有何许魅力,值得这小小的生命用心用情去抒写与春天相约的诗篇?是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自强与韧劲,还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和婉与耐心?是“未有芳华”、“初见草芽”时“故穿庭树作飞花”的浪漫与追求,还是“百般红紫斗芳菲”时的“惟解漫天作雪飞”的朴实与奋进?是“胜日寻芳泗水滨”时遇见“万紫千红总是春”的欢欣与顿悟,还是“昨夜江边春水生”时感受“此日中流自在行”的轻松与豁达? 我想,应该都有吧。因为春天总会在不知不觉中给生命以春花般绚丽迷人的憧憬、春草般蓬勃神奇的力量、春风般温柔和煦的性情以及春水般从容持久的激情。 与春天相约,是生命的一种希冀、一份精彩。就让希望的绿色如期生长,就让美好的花朵惊艳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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