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腿小隼

    张海华  文/摄

    又是一年春末，忽然想起了十年前到江西婺源拍鸟的美好日子。在婺源，有一棵常有神奇鸟类光顾的树，被鸟友们称之为“神木”。它长在婺源县晓起村，是一株葱茏的古樟树。

    曾经，在它那巨大的树冠之上，有几根没有叶子的苍老的枝条，每天，被称为“熊猫鸟”的全球最小最萌猛禽——白腿小隼，都会来这里停歇。来自全国各地乃至国外的鸟友，都会专程来观赏、拍摄它们。

    初见“神木”

    第一次听到“神木”这个说法，是在2007年。当时，正是我喜欢上拍鸟一年多的时候，虽说对鸟类世界的一切还是懵懵懂懂，但热情极高，属于最痴迷的阶段。那年春末，我和来自全国各地的鸟友们相聚在婺源晓起村，一起拍鸟。有鸟友告诉我，这村里最值得拍、最独特的鸟就是白腿小隼——全世界最小的猛禽。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白腿小隼”这种鸟。后来才知道，虽说这种超萌的迷你猛禽，理论上在中国南方都有分布，但数量很少，难得一见；但神奇的是，白腿小隼在晓起村却是很容易见到的鸟——只要你来了，就保证拍到。为什么说它是全球最小猛禽？让我们来进行一个对比：据《中国鸟类野外手册》，麻雀的体长（从喙尖到尾端）为14厘米，而白腿小隼的体长仅15厘米，仅比麻雀大一丁点儿。

    2007年4月底，我们来到晓起村，都兴冲冲地要拍白腿小隼。一开始，脱离团队、独自游荡拍鸟的我，怎么也找不到白腿小隼，心里暗自奇怪：不是说这里很容易拍到它吗？最后忍不住问了别人，犹记得对方当时哈哈一笑，说：“你竟然不知道这里有‘神木’？”他看我依旧一脸懵样，又说：“白腿小隼喜欢停在一棵古樟树的树顶，你站在地面仰头看，视线必然被茂密的树冠挡住，是不可能找到它们的。唯一的办法是……”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这“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得跑到这棵古樟树的旁边的饭店的楼顶上去。得此“秘诀”，我十分开心，马上走进树旁的梅花饭店，穿过熙熙攘攘的食客人群，快速地往楼上跑。到了上面一看，却又傻眼了，原来当时这里可供拍摄的位置非常狭窄，而且早已被别的鸟友捷足先登了。只好耐心候着。好不容易有人拍完退出，我才得以挤进去。抬头一看，真的，不远处的枯枝上，一只黑白两色的鸟儿站在那里，正在吃蝴蝶呢。它的头圆圆的，眼睛也是又圆又大，有着白色的长眉纹，眼睛周边的黑色一直延伸到耳羽的位置，真的，太像大熊猫了。怪不得大家喜欢叫它“熊猫鸟”。不过，别看它这么萌，嘴上的倒钩、强劲的利爪都表明它是不折不扣的猛禽。

    再拍“熊猫鸟”

    那天是我第一次拍白腿小隼，一则当时角度有限，拍来拍去都差不多；二则地方狭窄，别人也等着拍，不好意思长时间占着机位，因此不久就撤退了。

    但我一直对婺源的“神木”念念不忘。于是，分别在2009年与2010年的春夏之交，连续两次去婺源。2009年5月底，趁着端午假期，我们一家三口都到婺源去玩，当然，我主要是来拍鸟的。去之前，我得知这株古樟树的旁边的另一家旅馆（我忘了它的名字了，只知道这是老余开的旅馆）的楼顶经过了修葺，有一个比较宽敞的平台，更适合拍鸟。到了晓起村，只要入住老余家，上楼即可拍白腿小隼。

    老余家的墙上，挂着好多照片，不消说，照片里的主角几乎都是白腿小隼。其中，有张照片里，居然有来自多个家庭的共十几只白腿小隼“排排坐”，停在神木的横枝上。据说，这张照片在当时创下了白腿小隼“同框”的数量之最。

    当天傍晚，我就走到楼上，最后通过一架木梯，爬上了楼顶平台。一看，这里的层高刚好和树冠的高度差不多，视野十分开阔，树冠顶上有一截比较粗的树干（其顶端已折断）冒了出来，旁边还有若干横斜出来的树枝，它们都没有树叶，因此都是白腿小隼等鸟类爱停的地方。果然，没过多久，伴随着“可力！可力”的叫声，3只白腿小隼陆续飞来，停在横枝上。其中两只，似乎是一对爱侣，它们始终挨在一起，耳鬓厮磨，窃窃私语。而另一只，则像是一个光棍汉，独自站在不远处，瞅着那一对小情人，似乎颇为羡慕。白腿小隼的圆脸大眼，天生看上去表情十分丰富，惹人爱怜。有时，它还会瞪着眼睛，突然把尾羽呈扇形打开，别提多可爱了。

    然而，“卖萌”之余，它毕竟还是凶悍的猛禽。好几次，我看到白腿小隼从光秃秃的树枝上突然冲出去，等它回来时爪子上已抓着蝴蝶、蜻蜓等昆虫。我看到别的鸟友的照片，他们拍到了白腿小隼捕食小鸟的镜头——通常是绣眼、山雀之类比较微小的鸟儿。据说，白腿小隼把家安在大树的树洞里，就像啄木鸟一样，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这样的场景。

    “神木”多佳客

    当然，喜欢光顾“神木”的，并不仅仅是白腿小隼。

    山斑鸠也很喜欢过来凑热闹。有时，那根折断的树干的顶上已停着一只白腿小隼，下面可供停歇的空间非常有限，而山斑鸠有时偏偏要飞扑过来，这早已占据了主位的白腿小隼就会瞪着它，看山斑鸠怎样停住。果然，山斑鸠在大多数时候会“着陆”失败，只好就近停到一旁的横枝上。

    当然，鸟友们更期待的是啄木鸟飞到“神木”上来。好在，“神木”到底是神木，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就一定不会失望。有一天清晨5点多，我在鸡鸣中醒来，看看窗外薄雾缭绕的青山，就赶紧起床，背着“大炮”（超长焦镜头）爬上了通往楼顶平台的木梯，刚一探头，就发现自己来得有点晚了——一排“大炮”早已整齐列队，对准“神木”等候鸟儿了。忽然，远处传来了响亮、尖锐的叫声。有人说，是灰头绿啄木鸟。我用望远镜搜索，很快发现在约100米外的大树顶上有只绿色的鸟儿在高声鸣叫。正在感叹距离太远时，这家伙突然起飞，而且天遂人愿，它竟然就停在“神木”上。我欣喜若狂，赶紧按动快门，终于第一次拍到了这种啄木鸟。灰头绿啄木鸟的打扮比较低调，绿、灰是主色调，唯一鲜艳的，是额头的那一抹鲜红。

    刚拍完灰头绿啄木鸟，在不经意间，我们猛然发现，一只大拟啄木鸟（注意，这是 “拟”啄木鸟，而不是真正的啄木鸟）不知何时也已经停在“神木”上，虽然只有几秒钟时间，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大拟啄木鸟的羽色好丰富：绿、蓝、褐、黑、红等都有，其又粗又厚的喙也令人印象特别深刻。跟普通啄木鸟一样，它也具有粗短有力的脚，但它的嘴完全不适合用来凿洞。因此，大拟啄木鸟的食物主要是植物的花、果实和种子。那天，同来的一位宁波鸟友就在我身边，也看到了大拟啄木鸟，但他以为那是一只相对比较常见的三宝鸟，因此竟没有按快门。等反应过来，鸟儿早已飞走，他为此长吁短叹，追悔莫及。

    2010年5月，我和几位宁波鸟友结伴，再次去婺源拍鸟。可惜，此后10年，就再也没去过，实在非常想念那些可爱的鸟儿。

    后来又听到传言，说在一个风雨之日，那株古樟树顶上的横枝竟然折断了。这个消息令无数鸟友扼腕叹息，甚至有人建议老余爬到树顶上去再绑上几根横枝，以供白腿小隼停栖。不过，听说老余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采纳该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