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燕君做的炝蟹。 |
|
潘燕君做的辣螺酱。 |
|
鲍大军在老家。 |
从舟山嵊山岛泗洲塘客运码头到沈家门,要坐3个多小时船。2009年,60多岁的老鲍曾一次次大清早出发,碾转来到宁波。肩头摇摇晃晃的泡沫箱里,冰着一罐罐辣螺和蟹酱。跑遍了城市角角落落里的海产品销售店后,老鲍失望地回去了。 “东西我全部送掉了,宁波卖得都比我们便宜,卖相也好。那红膏你一比就知道了,人家一看我们的,就说难卖。”老鲍对儿子鲍大军说。 那时,鲍大军在嵊山的海味加工厂已经办了3年,辣螺和炝蟹都是主打产品,在嵊山本地和舟山其他地区销售,年收益20万元,当地还给他颁了“创业奖”。但本地市场毕竟有限,他让父亲去宁波探探路,没想到,连生意做了多年的老鲍也没有信心。 休渔季已经到来,很多人懒洋洋的,身边的店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外头看进去一片漆黑。这个中国最东端的住人岛,曾因嵊山百年渔场的辉煌而喧嚣繁华、声名远扬,后来却随着渔业资源的衰退变得沉寂落寞、风光不再。鲍大军很焦虑:“光在这儿卖,能卖多久?” 渔港 鲍大军出生于1976年的嵊山,小时候粮食紧张,常没饭吃,不年不节的时候只能顿顿海鲜裹腹。“稻谷要长出来才有的吃,鱼啊虾啊随时都有。大海那么大,放了学随便钓两条虎头鱼就能烧一碗。” 他以为全世界都这样,而海边的家乡,就是世界的中心。 这里有当时全中国最大的渔场。每年冬汛,三省一市十多万渔民奔赴嵊山日夜奋战。镇上只有一条主路,刮风的时候渔民上岸,街上人山人海。所有原住民都忙起来为渔民服务:修船补网,卖食物、抬木材、打渔绳…… 家家户户都有渔民暂住,连门板都会当床租出去。入夜后,渔船都亮起了灯,整个渔港灯火通明一片璀璨。 “那时觉得,嵊山比上海还热闹。”鲍大军说。 他很小就去过上海,上世纪80年代,改革的春风吹到了偏僻海岛,家家户户开始做虾干。灶头一个个搭在码头边,到处弥漫着烤虾的香。红彤彤的虾干走向五湖四海,据说最远卖到东北。 幼时的鲍大军曾跟着爷爷,挑着虾米到上海走街串巷地卖。这个海边长大的乡下小孩一点都不胆怯,爷叔阿姨叫得甜,笑意里带着见过世面的骄傲:“我们吃鲜的,上海人吃干的。” 那时海产品丰富,赚钱也容易。15岁,初中没毕业的他就去收购海产的冰鲜船上工作,在箱子里铺满碎冰,把鱼从海上运到码头。一年后,他和父母一起凑了3000元开始养梭子蟹。 上世纪90年代初,红火了六七年的虾干加工渐渐没落,活梭子蟹暂养成为新兴产业。岛上修起了公路,两侧全是水产养殖的水泥池。根据相关报道,那时嵊山镇水产加工企业陆续开过二三十家,大多都是做活梭子蟹暂养及出口。 鲍大军的养殖场红火了两年,很快利润就开始缩水,他便抽身上了海鲜运输船,工作是把嵊山的海鲜送到宁波和上海。父亲还在坚持养蟹,但再也没有赚到什么钱。到了上世纪末,多数基础薄弱的养殖场都被淘汰了。 现在想来,活蟹暂养没落的主要原因,还是海洋资源的衰退,只是当时大家浑然不觉。 多年后鲍大军看过一期美食节目,大概是为了表现食材的难得,镜头里的人背着氧气潜到海里,一个一个从礁石上采海螺。他片刻恍惚,脑海中浮现童年的画面:深吸一口气,一猛子扎进海里,几十秒的时间,可以从礁石上撸下一大碗来。 “那时的螺,是真的多啊!” 但那段时光一去不返了。曾以为大海的馈赠会取之不尽,靠海吃海就会衣食无忧,百年渔场的高光时刻似乎就在昨天,转眼越来越多的乡亲陷入无鱼可捕的困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