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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7月19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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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岩旧事

蜜岩村全景。陈可伟/摄

应义植、陈可伟在蜜岩村。

桂馥堂前厅木雕曾长期被遮蔽。

蜜岩村墙门。

    沿鄞江上行,一路画境。四明山东麓长卷在这里徐徐展开,鄞江镇、龙观乡、章水镇,无不是山水佳处。

    蜜岩,旧属樟村,现归海曙区章水镇。刚刚辞世的宁波籍文史大家周退密有篇《回忆樟村》的文章,写到1937年因日寇轰炸,周氏全家从月湖躲到樟村避难。其父选择这里,是因为“樟村山水清幽,民风淳朴,适宜住家”;同时,樟村出产中药材贝母,引起了身为药店老板的他父亲的好奇。

    今日的蜜岩,仍符合退老的描述。山水环抱,种植贝母。只是站在历史新阶段,作为宁波第一批市级历史文化名村和“中国传统村落”的蜜岩,难免前张后望,唐宋至今的文化传承面临变化。近日,在蜜岩村“活字典”应义植老先生和即将出版的《宁波传统村落田野调查报告·蜜岩村》一书作者陈可伟带领下,记者走访了这处“老底子古村”。

    “显爵”应氏

    蜜岩村人大都姓应。村委会档案室保存着一本1947年修订的《蜜岩显爵应氏宗谱》,“显爵”二字,道尽应氏一族的荣光。

    宗谱认唐代明州刺史应彪为蜜岩村一世祖。这位著名武将,在后世最被记得的功绩是修建了今日灵桥的雏形,东津浮桥。公元823年,应彪组织义工架起奉化江上第一座浮桥,被认为是明州史上的伟大创举。清初诗人李业嗣在《鄮东竹枝词》里写:“东津桥板跨江浮,一字平盛十六舟。千载人驱车马过,可知遗泽是应彪?”是为这件事的印证。

    让今年84岁的应义植尊敬的还有五代时的先祖应高。“他从小在东门一带的应家教馆受教,徙居蜜岩后,在蜜岩上门凉亭不远的溪头‘芙峰草堂’,创办了应家教馆的‘蜜岩分馆’。”血脉传承固然重要,文化的传承更为难得。应义植说,重视教育,是蜜岩这个小山村千古流芳的重要原因。

    至于“显爵”的冠名,来自南宋理宗皇帝的赐封。很难想象,蜜岩这一地一氏的宗谱曾得到郑清之、史嵩之两位宰相作序,皇帝过问。某种程度上,应氏得到的“待遇”,侧面反映了明州士大夫集团在南宋朝廷享有的话语权,而蜜岩的这本宗谱亦成为后世浙东修谱的“范本”。

    这本宗谱至今给包括应义植在内的许多蜜岩应氏老人带去强烈的归属感和家族荣誉感,成为联系宗亲、互相关怀的很大理由。走访蜜岩的当天,在“奠厥居”墙门,记者偶然邂逅正忙着续订宗谱一事的应一品老人。1948年出生的他是四明职高退休教师,时近中午,屋檐下的圆桌上堆满各种表格。7月的阳光已然很热,而他和应义植浑然不觉,乐在其中。

    祠堂与学堂

    蜜岩村现有四处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分别为万安桥、桂馥堂、鄞县民主政府成立大会旧址和鄞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桂馥堂与鄞县民主政府成立大会旧址即“崇义学堂”毗邻,近期正在进行一轮修缮。

    “桂馥堂”是蜜岩上宅的宗祠,为清中期建筑,坐西朝东,由门厅、大殿及左右厢房组成,梁上镶嵌宗族福徽。左厢房,有光绪二十五年的桂馥堂碑记一块,厢房内窗门镌刻一篇《桃花源记》。

    祠堂南侧的“崇义学堂”,由村人应文生与其子应桂馨在甲午战争之后创办,拥有鲜明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原为村民学习科学知识而设,惜创办不足五年,就被清政府强令停办。民国时,一度改为蜜岩小学。1941年,日寇占领蜜岩,曾将这所小学作为驻地。次年,日寇撤离,中共地下党员陈洛宁来校任校长。1945年5月2日,鄞县民主政府在此召开县政府成立暨县长就职大会。1949年,宁波解放,学校后被国家接管,改为公立。一座山村学堂,见证百年之变。

    学堂现存格局较完整,主楼二层木门录有唐代诗人王湾诗作:“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字迹清晰依旧。

    陈可伟就是在这一片祠堂和学堂门口遇见应义植的。当年,他刚刚接下蜜岩村田野调查书籍写作的任务,对这个村子尚不熟悉。而应义植生于蜜岩,自小从军,也不常在本村居住。出于对乡土文化的热爱,退休后家住高新区的他隔几日便想着往蜜岩跑。两人的相遇没有任何预设,就像“对的事遇到对的人”。

    最近这次走访,两人均有惊喜。应义植发现,修缮中崇义学堂主楼北侧正在为1937年鄞县县长陈宝麟的一块碑建造碑亭。而隔壁桂馥堂变化更大,原附加建筑被移除,祠堂面貌更为清晰。至于前厅卷棚下的“双龙戏珠”木雕,“我也是第一次见”,陈可伟说,可见蜜岩仍有待发掘的宝藏。

    门楼、非遗与土地

    史料记载,清代学者全祖望曾在蜜岩隐居多年,写就多部巨著,其书房名叫“双韭山房”。如今,这座曾用作藏书的书房是见不到了,不过,不知是否出于巧合,蜜岩民居有“韭房”之想。

    “韭房”指蜜岩民居院落大多按“韭”字排列,中间是长条式的天井,两边为整排1-2层高的房屋。因木质房屋易损,现房屋多改砖瓦,而“韭”字格局没有变动。

    其中的门楼文化也值得一提。“安贞吉”“奠厥居”“容车马”“望三益”“见大宾”“履而泰”,这些墙门的名字今天光念就有些拗口。“安贞吉”典出《易经》,寓意平安、坚固、吉祥;“奠厥居”典出《尚书》,“盘庚既迁,奠厥攸居”,表示建立了很适宜居住的地方;“望三益”典出《论语》,“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应义植细细地讲,他本人出生于“见大宾”,那里曾经走出宋朝翰林学士应中正。“为敬待前来求教的客人,应中正从《论语》‘出门如见大宾’中选了三个字,题写在龙门上”。虽不乏想象成分,毕竟代表后人对前贤的尊敬。

    之所以获评“中国传统村落”,更因蜜岩有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的一件是用于蜜岩庙会的清代“木质喜庆船鼓”。船鼓雕刻人物500多位,融木雕、骨雕、镶嵌、镂刻、彩画、流苏等工艺于一体,现藏于阿育王寺内。

    章水一带流行种植贝母,清代学者万斯同有“种谷无如种药材,南村沙土尽堪栽”的描述,陈可伟在田野调查时也对蜜岩土地的三套种方法进行了记录。“植桑、络麻、贝母是蜜岩一带樟溪两岸的三大特产,而这三大特产其实是在同一片土地上套种出来的。”通过跟当地农民的细致交流,陈可伟有把握地说,这种种植法始于明朝,“不过上世纪80年代后,养蚕户逐渐减少,桑树因此遭到砍伐,络麻也因滞销而停止种植,只有贝母依旧,只是青年人对它也不再有太大的兴趣……”     记者 顾嘉懿 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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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