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德忠

    每年的农历六月廿五是我的生日。

    农历六月，是农忙的季节，也是学生放暑假的时候，正好是村里轮到我家放牛的日子。我家有四亩四分田地，按照规定得连续放44天牛，所以放暑假这两个月时间里，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牛一起早出晚归，相依相偎。每当生日来临，如果母亲记得，就会到村里的小店买两个皮蛋塞到我的手里，既算是给我放牛的奖励，也是给我的生日礼物。所以儿时的我，在生日的这一天，大多都是小袋里揣着两个皮蛋，和牛在一起开心地度过。

    我的父亲从不记得我的生日，每当母亲提起我的生日快要来临的时候，他总是不咸不淡地说一句：“老人生日一大担，大人生日一碗饭，小孩生日一个蛋。小孩子过什么生日啊！”

    儿时的我听惯了父亲这句话，所以对生日从不期盼，也从不奢望能在这一天吃顿好的或者收到像样的礼物。

    记得我刚来宁波落脚的那一年生日，姐姐特地从象山给我送来了一个精美的蛋糕，母亲起早去买菜，在厨房里汗流浃背地做了一桌我们家乡的特色小吃，一家人高高兴兴聚在一起。那年的生日，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正式的一次。可是在我生日过去没几天，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姐姐突然冒出一句：“今天是阿姆的生日。”我用责备的口气对我姐姐说：“那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弄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母亲在一旁边夹菜边轻轻地说：“你们不要让我生气，我就知足了，还过什么生日啊？我没有这福份！”我清晰地看到母亲说完后眼睛湿润了，但没有流下泪水。当时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悔自己在前段时间过的生日。和母亲的生日相比，我的生日算什么呢？我的生日就是母亲的苦难日，而母亲的生日，作为孩子的我怎么能忘了呢？我的心如针扎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经过这件事情后，我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的每一天都尽量不让她生气，也许这才是献给母亲的真正的生日礼物！

    犹记得在我40岁那一年的生日，天没还亮，我在睡意朦胧中听到手机“叮”的一声响，打开一看，短信里显示我父亲发来的六个字：“祝你生日快乐！”瞬间，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是啊，40年来，我和父亲的关系宛若杯中水、镜中月，父子间彼此没有过多的言语，更别说有过心与心的交流，但我求学、工作、成家，都是父亲用勤劳的双手在默默支持着我，支撑着这个家。这一年的生日，虽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但恰恰是我人生中过得最有意义的一次生日。

    前些日子收到单位发的员工生日礼品卡，我看了一下日历，今年的生日即将来临。43年，弹指一挥间，人生的旅途也已走了半程，回眸往事，才知道有爱的日子真的很快乐。

    我多么希望，在生日那天，母亲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把两个皮蛋塞到我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