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收网行动，宁波海曙警方抓获的100多名嫌疑人中，绝大多数是电话营销的业务员，有的入职才几天时间。这些业务员还很年轻，小的18岁，大的也不到30岁。

    很多人难以理解，这种诈骗套路并非天衣无缝，身处其中的业务员们难道就没看出其中的问题，而甘愿沦为诈骗公司的帮凶？

    办案民警指出，刚被招聘进去的时候，这些业务员应该并不知情，工作一段时间后他们肯定知道这是在诈骗。但轻松的工作、较高的收入等诱惑，让其中的很多人舍不得离开，最终沦为诈骗帮凶。

    多名业务员默认了民警的这种说法，他们承认，自己其实也知道这就是诈骗，但潜意识中却始终麻醉自己，拒绝承认。

    小伙子入职四五天就发现不对劲

    8月26日上午10点多，所有嫌疑人都已被控制。此时，一个小伙子乘坐电梯来到5楼。他愣了下，大白天的，公司的大门咋紧闭着呢？

    小伙子推门询问，被守门的两名便衣民警一把拉了进去。看到那么多人抱头蹲在地上，小伙子急欲退出，被民警及时控制。

    小伙子连呼冤枉。他掏出前一天来西安的车票等声称，自己是前来面试的，并非公司的员工。小伙子说，他今年刚大专毕业，在网上看到相关介绍，觉得这家公司还蛮有实力，薪酬也不错，就报了名，说好当天来面试，没想到原来是家骗子公司。

    被抓的100多名业务员，当初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入职该拍卖公司的。卧底民警小陈告诉记者，当初她应聘的时候，面试她的小组长说，公司已经开了4年，明年就要上市，前景一片光明。业务员的待遇除了底薪，还有很高的提成。

    很多业务员就是冲着这份收入留了下来。小陈告诉记者，卧底期间，她结识了一名18岁的男生。这个男孩才高中毕业不久，找过好几份工作，但都不太中意，后来就到了这家公司。男孩私下里和小陈说，入职四五天后，他就知道这家公司有问题，是骗人的，但工作轻松，收入也不错，他实在舍不得离开。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打打电话，只要能把客户忽悠过来，不会谈没关系，主管会帮他洽谈。客户交了会员费，他也有16%的提成，底薪加上提成，一个月有四五千元的收入。就这样，他选择了留下来，直到8月26日那天被抓。

    公司多设领导职位，动辄提拔给甜头

    在卧底民警小陈看来，公司为留住业务员，激发他们的“能力”，确实花了不少心思。每天早上唱歌、喊口号，晚上观看《士兵突击》电视剧，还要求业务员写观后感。公司的说法是，这是培养他们不抛弃、不放弃的韧劲。

    月初月底冲业绩开大会，销售冠军有额外奖金；如果连续做到几次销售冠军，公司还会颁发鉴定师证书，把他们送到外面去学习，并升职当主管。每每这个时候，业务员都会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为让业务员长时间保持这种亢奋，公司除了底薪加提成，又推出日奖励、月奖励、月绩效奖励等多种刺激措施：当日业绩1万元，奖500元；当日业绩6万元，奖4000元；当月业绩10万元，奖励1万元，再加一部华为最新款手机。

    所有这些奖励，都是在底薪和提成之外，而他们的底薪，也同开单挂钩：客户经理的薪酬待遇是薪资2500元，开单提成16%；当月2单，底薪3000元，每增加一单，底薪增加500元。当月10单，底薪提高到8000元。连续2个月都是10单，则底薪翻倍到1.6万元。

    在8月26日的抓捕行动中，民警还发现了一个现象：该公司业务部安排了很多所谓的领导岗位，6个人一小组，设小组长。据落网的公司老板黄某交代，这是为了留住好的业务员。业务员做了一段时间，如果得不到提拔，就会离开。好的业务员被提拔当了“领导”，手下业务员的业务单量算在他头上，他就会更加努力地带好下面的业务员，开发更多的客户。

    小陈告诉记者，有个25岁的姑娘，能说会道，业绩特别好，短短四五个月，就升任小组长，目前公司正考虑提拔她做主管。这样的快速提拔，让小姑娘感觉“人生价值”得以实现，对公司有了很强的认同感，从而死心塌地地为公司服务，骗人入会。

    骗别人的前提，首先是骗过自己

    当然，也有相当数量的业务员中途离开，所以公司人员的流动性非常大。收网那天，记者从公司前台的员工登记表看到，3月中旬到7月底，不到4个月时间，离职人数多达80余人。

    小陈告诉记者，业务员离职主要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跳槽，这时候主管会开出更好的条件，比如升职加薪一类的，想让业务员留下，但别的公司往往条件会更好，所以最终还是留不住。还有人做了一两年后，掌握了公司的运作模式，就离开公司另起炉灶。这次被捣毁的另一家拍卖公司，其老板就是从国艺汇出去的。

    第二种就是良心未泯，知道骗人不好而离开的。有一名业务员曾向小陈坦言，把客户忽悠过来，他们的藏品也没卖出去，都是假拍卖，这是明显的坑蒙骗，心里真的很纠结。发现这名业务员有辞职的想法后，小组长找他谈心，直言不讳地说：“那些客户不到我们公司来，到其他公司仍然会被骗，也许还会被骗得更惨……”

    但对大对数业务员来说，只要能赚钱就行了。在他们看来，虽然是假拍卖，但公司有营业执照，是正规的公司，就以此自我安慰。他们也承认，这其实是在自欺欺人。有的业务员甚至感慨，骗别人的前提，首先是骗过自己。

    记者 程鑫 通讯员 段晓鹏 王剑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