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 吴玉涵

    □胡杨

    上回，我们讲到李逵第一次“姓张”，是在沂水县的西门外被朱贵叫做了“张大哥”。那么，李逵另外一次“姓张”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

    李逵第二次“姓张”，是在沂岭脚下的曹太公庄上。

    当时，李逵因为在沂岭上一口气杀死了四只老虎，被众猎户簇拥到了曹太公的庄上去庆贺。曹太公动问李逵的尊姓大名。

    李逵不知怎的灵光一现，就答道：“我姓张，无名，只唤做张大胆。”

    曹太公听了，不禁感叹道：“真乃是大胆壮士，不恁地胆大，如何杀得四个大虫！”

    于是，李逵在一夜之间，又从“张大哥”变成了“张大胆”。

    不过，这“张大胆”的名字，却是李逵他自己取的。这样说来，这李逵尽管不识字，但是肚子里面却还是有几滴墨水的。

    其六说时迁。

    时迁改为“张”姓，是在小说第五十六回。

    宋江他们为了破呼延灼的连环马，就想赚取金枪手徐宁上梁山。于是就派时迁前往东京城，盗取徐宁的镇家之宝雁翎锁子甲。

    果然，时迁不负众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徐宁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地盗得了雁翎锁子甲。然后，徐宁在汤隆的帮助下，赶到去梁山的半道上劫住了时迁。

    徐宁一把揪住时迁，喝道：“你这厮好大胆！如何盗了我这副甲来！”

    时迁道：“你听我说：小人姓张，排行第一，泰安州人氏。本州有个财主，要结识老种经略相公；知道你家有这副雁翎锁子甲，不肯货卖，特地使我同一个李三，两人来你家偷盗，许俺们一万贯。”

    看来，这时迁也是个赶时髦的人物。情急之下，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却一不小心就走了个时尚路线，竟也姓起“张”来了。

    于是，徐宁就在时迁、汤隆等人的用计下，被赚上了梁山，打造了钩镰枪，破了呼延灼的连环马。

    其七说吴用。

    晁盖曾头市中箭身亡之后，梁山为了破解晁盖的遗言困境，就想赚取卢俊义上梁山。于是，吴用就与李逵一道，分别化装成算命先生和哑道童，来到了北京城。

    小说第六十一回写道，吴用、李逵两个摇摇摆摆地来到北京城下，吴用就向守门的军士施礼。

    军士问吴用道：“秀才哪里来？”

    吴用答道：“小生姓张，名用。这个道童姓李。江湖上卖卦营生，今来大郡，与人讲命。”

    于是，就在这北京城里，这位“姓张，名用”的算命先生，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引得卢俊义豪情大发，竟然在车上插着“慷慨北京卢俊义，远驮货物离乡地。一心只要捉强人，那时方表男儿志”这四面白绢旗，想凭着一己之力，要去剿灭了梁山泊，把宋江等贼首全都解上东京，请功受赏。由此，便上演了“吴用智赚玉麒麟”、“宋江兵打北京城”这两出大戏。

    看来，这“姓张，名用”的算命先生，还真的是有用。但是，水浒好汉中“姓张”姓得最牛逼的，吴用还排不上号。这人应该非浪子燕青莫属。

    可以这样说，在《水浒传》小说中，燕青与“张”姓的关系最为密切，与“张”姓有关的故事，竟然有三处之多。

    第一处，是在小说第七十二回。

    宋江为了寻求朝廷招安的路子，就以看元宵灯会的义名，与柴进、戴宗、燕青等人来到了东京城外，先寻了一个客店住下。第二天，柴进便与燕青一道，先去东京城里探探路，摸摸情况。

    小说写道，柴进与燕青一道进了东京城，来到御街的一个酒楼上坐定。柴进在观察周围的情况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那些班直人等从大内禁苑里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幞头边都簪着一朵翠叶花。

    于是，柴进就对燕青面授机宜，附耳低语道：“你与我如此如此。”

    燕青听了，马上心领神会，急匆匆地奔下楼去了。燕青刚出酒楼的大门，恰好迎面就碰见了一个老成的班直官。燕青就同这个班直官套近乎，唱了个喏。

    那个班直官道：“面生并曾不相识。”

    燕青道：“小人的东人和观察是故交，特使小人来相请。”燕青在这里所说的“东人”，就是指自己的主人，也叫东家。

    燕青接着又问那个班直官道：“莫非足下是张观察？”

    那个班直官道：“我自姓王。”

    燕青立刻应道：“正是教小人请王观察，贪慌忘记了。”

    于是，燕青就把那个王观察请到了酒楼上。柴进与王观察一番言语之后，了解了幞头边那朵翠叶花的秘密。然后，就略施小计，用蒙汗药酒将王观察麻翻在地。柴进换上了王观察的那身行头，带上花帽，拿了通行证，顺利地潜入了禁苑内庭。

    在道君皇帝看书的睿思殿里，柴进看见素白屏风上写着四大寇的名单，于是，柴进就用刀挖下了“山东宋江”那四个字，以此向朝廷表明了梁山的心迹。

    不过在这一节里，燕青自己并没有姓“张”，而只是与班直官套近乎时，蒙人家是不是叫“张观察”。在这里，燕青只是与“张”姓沾了个边而已。

    第二处，是在东京李师师家。

    在东京城，宋江为了能见上李师师一面，走走朝廷招安的捷径，于是就让燕青前去李师师家探听情况。

    在李家，燕青碰到了李妈妈。燕青就请李妈妈在上首坐了，然后，对着李妈妈纳头拜了四拜。燕青的这一举动，着实让李妈妈纳闷，丈二和尚摸不着了头脑。于是，李妈妈就问燕青道：“小哥高姓？”

    燕青答道：“老娘忘了，小人是张乙的儿子张闲的便是，从小在外，今日方归。”

    那李妈妈看着眼前的燕青想了半天，加之又是在灯下看不太清楚，于是就猛醒道：“你不是太平桥下小张闲么？你哪里去了，许多时不来？”

    燕青就顺口答道：“小人一向不在家，不得来相望。如今伏侍个山东客人，有的是家私，说不能尽。”

    于是，燕青就借着这“张闲”的名头，与李家认了个熟。从而，为后来能面见道君皇帝诉说梁山忠心，实现招安目标，打下了基础。

    第三处，是在小说第七十四回。

    擎天柱任原号称相扑天下无敌，三月二十八日天齐圣帝降诞之辰，在泰安的东岳庙里摆下了擂台。

    燕青为了能与任原一比相扑水平的高下，就来到东岳庙里打擂台。

    只听任原在献台上说道：“东至日出，西至日没，两轮日月，一合乾坤，南及南蛮，北及幽燕，敢有出来和我争利物的么？”

    这任原口中的“利物”，就是现在所说的比赛奖品。这任原话犹未了，只见燕青捺着两边人的肩臂，口中叫道：“有，有！”说着就从人背上，直飞抢到献台上来。

    那擂台上的主持人就问燕青道：“汉子，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你从何处来？”

    燕青道：“我是山东张货郎，特地来和他争利物。”说着，就除了头巾，脱了布衫，露出了满身的花绣，在擂台上摆了个架势。

    那擂台下的看客见了燕青身上的那身花绣，就如同搅海翻江相似，一迭声地喝起彩来。

    太守见了燕青身上的花绣，也心中大喜，就问燕青道：“汉子，你是哪里人氏？因何到此？”

    燕青答道：“小人姓张，排行第一，山东莱州人氏，听得任原搦天下人相扑，特来和他争交。”

    这东京太平桥下的“小张闲”，此刻在泰安的东岳庙里摇身一变，却成了相扑高手山东的“张货郎”。这燕青的百变神功，确实是够厉害的。

    那么，有的看官看到这里可能要问了，这些水浒的好汉们，为什么就喜欢姓“张”呢？这个答案，其实在小说里是有交代的。

    当初，燕青初到李师师家，在向李妈妈自我介绍是“张闲”的时候，小说这样写道：“原来世上姓张姓李姓王的最多。”

    这话应该说讲得是有道理的。

    正是因为世上姓张的多，所以那些水浒好汉们临时起意，要编个姓名来应急的时候，就会说自己是“姓张”的了。

    张姓作为中华姓氏中的一个大姓，是个典型的多民族、多源流的姓氏。宋朝时，张姓为第三大姓，主要分布山东、河南两省。到了明朝，张姓成了第二大姓，主要集中在江苏、浙江和江西三省。

    而宋、明两朝张姓的集中地，其实正是水浒故事的主要流传区域。于是，这些个水浒好汉，时不时地要把自己改姓为“张”，也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