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榴芳 去老家,走进那条熟悉的小巷,一架旧风琴搁在路边,显然是刚丢弃的。我和先生却像看到了久违的亲人,不约而同地走过去,对它生了怜悯之情,然后把它扛到了婆婆家。 那架风琴有点破损,琴架松松垮垮,油漆也斑驳脱落,两块踏板上的帆布条被修接过很多次。打开盖子,里面的琴键依然黑白分明,只是已经发不出音了。会不会是我俩曾经弹奏过的?仔细看,发现琴盖一角写着“xx小学”。尽管不是我们原来学校的那架,但同样怀着一种特殊的情愫,因为它承载了一个时代的历史和我们的青春岁月。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架风琴对农村学校来说是最值钱的财产。那时的音乐课称之为唱歌课,无非就是教几首歌而已。轮到唱歌课,同学们七手八脚地把风琴从办公室搬到教室,就像蚂蚁搬家一样,大家都抢着去做这事,似乎有一种神圣感。上课了,我看着坐在琴后面,一边弹琴一边教唱的老师,常常羡慕不已,觉得她仿佛是一位仙子。多想弹一下风琴呀,可是谁也不敢触碰一下琴键,生怕老师责怪。 父亲当时在邻县一所小学教书,我和妹妹几次三番提出要让父亲带我们去他的学校弹风琴。那时我们星期三下午不用上学。有一天,父亲终于答应了,中午吃过饭,姐妹俩便上路了,父亲的学校与家就隔一座山,我们爬上山岭,父亲就来接应了。到了他的学校,一群学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山里的孩子本来就害羞,见了这么多人攥着父亲不肯松手。走进办公室,面对陌生的老师,怯怯的,哪里还敢弹风琴。太阳下山了,学校放学了,老师们陆续回家了,这才走到风琴跟前,弹了起来,可是我们根本不会,只是装腔作势乱弹一通,过把瘾而已。 过了十多年,我有幸成了一名小学老师。那时农村小学没有专职音乐老师,每个老师都要兼任一些小三门的课,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我,尽管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却也要上几个班的音乐课,所以课余时间先得把要教的歌曲弹熟练。那所学校有好多老师歌唱得好,放学后,夜办公前,我们练琴,也弹唱《牧羊曲》、《北国风光》等流行歌曲,爱唱歌的就站在琴边引吭高歌,简陋的校舍里传出了琴声和歌声。那情景至今想起来还是挺温馨的。 多少次,指尖在琴键上跳跃游走,流走了岁月,沉淀了往事。学校里那架风琴带给我许多回忆。 当年的小学早已撤并,校舍拆了,我也调离了原先的学校。时过境迁,如今的学校,不管城镇乡村,都有固定的音乐教室,里面配置的是高大上的钢琴,孩子们坐在装修一新的音乐教室上课,还有多少人记得风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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